鹿火看了一眼自己假装喝了一个多小时的可可牛奶,还是决定问道:“混蛋,你到底在尝试什么?那个柜子里,你的选择是什么能让你这么做?”
楠没有正面回答鹿火,他拉住不停想要维护安全的阿大,敷衍地回答道:“我一直在做我觉得能成功的事,小孩子别想太多,我说的就是你,小混蛋的弟弟。”楠早已习惯鹿火对自己的称呼,开过玩笑之后又严肃地说,“古籍上写成王的人是活下来的人,或者是……有人被大海取消了资格,我已经做好准备。”
鹿火沉默了几秒,试探道:“倾泻家的姑娘不是还告诉你另一条——”
“违背自己的愿望这种事,我尽量不会让它实现。”楠说。鹿火似乎是知道自己拗不过楠,开始假装毫不在意的样子,又假装不经意的说道:“想要被取消资格,你打算伤害大海?小混蛋,你真的相信她说的?”鹿火夹高声线,搞怪似的模仿道,“‘船员就是大海的子嗣,和我一样!’你也不看看她得瑟的样子。”
“可是她救——不,她让父亲失败了。”
楠没有看向鹿火,可是他的声音十分坚定,似乎说话之时,过去发生的事件又一次清晰的展现在眼前。坚定过后是突然出现的尖叫声,仿佛看到了令人恐惧的怪物,危险涌上心头,尝试用拥有巨大穿透力的声音掩盖更大的害怕,甚至可以呼唤他人的帮助。
“救命!有海怪!往回走!往回走!”
“不要再往外面挤!有怪物啊!”
“别挤!要摔到了!”“救命!”
人潮开始对冲,被夹在中间的人们表情痛苦,用最大的声音警告周围人自己的窒息感,不过两拨人都没有听见自中间传来的叫喊,都凭借着求生的欲望往用力前推。两股力量不相上下,而几乎僵持在原地的人群像是被牢牢压实的花瓣,柔软的花瓣被大量有重量的同类积压变直。
“他们会挤在一起,形成踩踏事故的。”鹿火好心的提醒道,“不在意吗?小混蛋?”
“我的计划里不需要他们的参与。”楠转头看向鹿火,“你也是,父亲最后阶段没有成功夺取你的灵魂和躯体,又怕水,为什么跟来?”楠又道,“还有,说话好听点,我的好弟弟。”鹿火翻了个白眼,说:“注意点,小混蛋,它们要来了。”语闭,他起身,踢飞椅子,结实的椅子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砸向正好成功突破人群的海怪。
准确来说不是突破,怪物从重重叠加的人堆的缝隙中渗出,海怪汲取最先摔倒的人们身上的痛苦,被层层压住而诞生的绝望的窒息塑造了它的躯体;它吸收不断往上叠加的人层的恐惧,面对意识离去和见证他人死亡的惶恐聚集了它的声音与意识;它招揽被紧紧夹在尸体中间的人们的失魂落魄,扭曲的表情形成它的生存的意义。
新诞生的怪物湿漉漉的蠕动在地板上,粘稠的黑水不断从身上滴落。怪物很快就寻到了它的目标——云淡风轻的楠。楠正紧紧抓住不安分的阿大,两件近乎一模一样的青蓝色长外套在它的眼前轻轻晃动,挑动了它的欲望。
“小心!”鹿火立马赶上前去想要护住楠,不过他明显低估了楠的应对能力,他的兄长利落地从口袋里拿出小炸药,在确保不会波及到自己和阿大分范围内成功的使怪物暂时瘫痪。“保护好自己吧,别忘了我教给你的东西哦,鹿火。”
楠回头,朝鹿火的方向扔去炸药,在空中绽放反应的炸药将鹿火和袭来的分裂而成怪物炸飞,随后立刻转身准备用手暂时抵挡住攻击。只不过袭来的并不是意料之中的怪物,而是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金属巨门——被记载于书籍上的、已经死去的、最古老的秘密。
他不敢相信眼前突然浮现的巨门,按理来说这里容不下如此巨大且又精致的大门,花纹独特,仿佛雕刻着在大海每时每刻发生的故事,是海怪们的诞生与分类,是种族之间的爱恨情仇,是人与大海之间自由的支配与被支配的历史,是几百年来王位的争夺战,是一切开源的源头,甚至是他完全没有见过的、神秘莫测的浮雕和文字。
紧接着,莫名的疼痛迫使楠松开了紧握阿大手腕的手,他无暇顾及门上还有如何花样,也无暇继续怀疑大门存在的合理性,因为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黑暗席卷视线。意识瞬间崩断,几秒前看到的所有信息归于虚无,隐隐约约的锁链声嵌入耳朵接收的信号,十足的痛觉与束缚感仿佛将他带入门后的最深处。
在苏醒的前夕,恍惚间听到谁人痴迷的吟诵。
“在被照耀的灰尘前,
我们为失去之物祈祷,
为丢失的命运寻找黎明,
赌上情感与梦想,
在你的世界中与你归于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