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
凌宴放下电话,闭上眼睛用右手食指与拇指按了按鼻梁。
他的电脑上还停留着搜索的餐厅界面。
看来是用不到了。
一分钟不到,凌宴的手机响起电话铃声。
来电显示:杨女士
她便是凌宴的后妈。
凌宴果断接起电话,“喂。”
“喂凌宴,”杨鸥婷声音很知性,听起来也很年轻,“凌宇今天回来了,要不要回家吃个饭?而且过几天是你爸的生日,怎么说你也得回来一趟,不然场面上说不过去,我们也将就商量商量。”
“而且你爸没看到你也在不停念叨。”
“他念叨什么?”凌宴一脸平静,但语气极为讽刺,“念叨我怎么没赚个十亿百亿的给他长脸?”
他叹了口气,“凌宇已经到了?”
“没,他大概五点到机场。”杨鸥婷自然略过凌宴父亲的话题。
凌宴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显示时间,“行,我去接他。”
“看这个天应该要下大暴雨,一会儿估计车流量很大,会很堵。你记得带把伞,别淋感冒了。”
“好。”
……
唐寓千和方漪喆上楼时楼梯间的人时不时在看他们,准确来说是在看唐寓千。
唐寓千和方漪喆都察觉到了异样,他们相视一眼,均加快了脚步。
果不其然。
他们一到楼梯口便看见一男一女站在唐寓千家门口。
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她虽然打扮精致,但粉底终究也挡不住她脸上遗留下的岁月磨痕。
唐寓千紧皱起眉头,停下脚步没再往前走。与其说是驻步,还不如说他像一颗被深深钉入木板的图钉,只能留在原地。
方漪喆也是瞬间黑了脸,他大步上前,没好气道:“你们来做什么?!”
两人闻声抬头。
女人面部表情狰狞起来,她完全不顾这里还算公共区域,用那尖锐的声音高声吼道:“方漪喆!我和你爸来接你高考,你人呢?!跟他跑什么!”她怒指着唐寓千,手气得发抖,“是不是他让你填的政法?!啊?!是不是他?!!!”
这个声音,无论在哪儿唐寓千都能一瞬间就识别出来。这声音的主人是唐寓千噩梦的中途附加的另一道噩梦的源头。
唐寓千闭了闭眼,他现在能清清楚楚听到老式楼里回荡的郑茹的那歇斯底里的咆哮声。
然而这只是开始。
郑茹仍旧喋喋不休,“他在害你你知不知道?!!!你这分上全国顶尖学校、报考最好的专业都根本没问题!为什么要读政法?!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政法?!!!这个狐狸精给你什么好处了?!!!”
方漪喆突然抬眸,眼神阴冷,这种冷丝毫不参杂亲情,它只给别人留下了冷漠与疏离的感觉,“你说我哥是什么?”
“我说他是狐狸精!实话还不让人说了?!”
闻言,唐寓千下意识攥紧了手,他咽了口空气,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忘了,他可以出声打断郑茹的话,也可以出声为自己辩解。
因而,郑茹能够顺畅地说下去。
“他妈和他后爸离婚不是因为他吗?!不是因为他勾搭……”
“郑茹!”方漪喆气得直接叫了她的名字,“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哥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姑姑的任何事!报考政法也是我的意愿,如果你们喜欢清北,那就自己去考,不然你们再生一个……”
他连忙改口,“不,这对他不公平,反正你们想要什么就去自己争取,政法我读定了,我就是要做律师,我要像我哥一样,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而在你们身上,没有一点值得我学……”他顿了顿,“有是有的。”
方漪喆冷笑一声,“你们教会了我什么是冷血,什么是冷漠的旁观者。姑姑在病房里命悬一线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
“反了你!”郑茹抬手就想打方漪喆。
“打啊!我有说错吗?”他看向方威,“那不是你的亲姐姐吗?!你就冷血到了能看着她死在病房里却无动于衷的地步!!!”
“你们现在哪儿来的脸面来见我哥?!!!”
啪地一声,郑茹一巴掌狠狠打在方漪喆脸上。整个楼道安静地似乎能够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与此同时,一阵暴雨突如其来,老式楼的屋檐被雨水冲击着,噼里啪啦的声音让这场火味极浓的战争歇停了一瞬。
唐寓千不知道哪儿找回的力气,放下手上的东西,转身跑下了楼。
“哥——”方漪喆准备去追,但他被郑茹拉住了。
“有你这么跟爸妈说话的吗?!你这孩子就是被他带坏了!”
楼梯口的声音依旧无休止,唐寓千离开这里,是最正确的选择。
只不过此刻城市道路已然泥泞不堪,甚至是下水道疏通不急,路面有了些许积水。雨水砸在屋檐上,噼里啪啦地响着。这对于刚高考完的那批毕业生来说,这便是意味着三年的压力和紧迫,此时此刻会随着雨水的冲刷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对唐寓千来说,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