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说说你的事吧。”
依曼刚喝了一口捧上来的水,听见声音,她抬起头。
“什么?”
“你是哪儿的人?怎么到这里来的?”身后的人换了一种询问方式,不变的是那不容拒绝的倨傲口气。
依曼将手中没喝完的水甩回溪流里,擦了擦下巴。她慢慢转过身,面对着来人。
说话的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颇丰腴的女人。“货品”中的一个。她双臂横抱在胸前,衣领故意扯得很低,两只惹人注视的硕大□□仿佛随时都可能从衣服里蹦弹出来。还有那双好管闲事、搬弄是非的眼睛。依曼再熟悉不过了。无论走到哪里,宴会上装腔作势的贵妇圈,浮厘镇拥挤肮脏的邻里街巷,还是酒楼里迎来送往的侍从,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永远存在那么几双眼睛,到处审视着与自己不相干的人和事,像狗一样灵敏地嗅着别人的秘密与不堪,当做自己生活的养料。
说话的女人打量着依曼。依曼也打量她。
“从哪儿来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都要告别过去前往同一个地方。”依曼说,“如果你非要知道,我来自边境地的一个小镇。”
“白瓦镇?”
“浮厘镇。”
“呃呵——更糟糕。”女人直言不讳地评价道。
她走到溪边,在依曼的身旁坐下。在这一过程中,她还用手拢了拢依曼披散的头发,为她细心地拍去身上的碎叶。女人一改方才盛气凌人的姿态,动作自然而亲昵,仿佛她俩已是相处多年的好友。“你有一头漂亮的头发。”她说。没等依曼做任何回应,她又问,“听说那里到处是死人堆,是吗?之前那边好像发生过一场瘟疫。”
“什么?”依曼一时没弄清她说的是哪里。
“浮厘镇。”女人提醒。
依曼并不知道什么瘟疫,她对浮厘镇的过去毫无兴趣,也一无所知。也许这个女人所说的瘟疫发生时,她还住在燎云岛上,沐浴着永夏地的明媚阳光,对各种精致的食物见怪不怪。有人在享乐,就有人在受苦,不是吗?
依曼想到了福泽和他的叮嘱。
“你说的事,我不记得了。也许我那会儿还小。”依曼回答,“而且,死人堆总会被处理掉的,毕竟活人还要居住。”
“你一直住在浮厘镇吗?”
“我年幼时随家人辗转过很多地方,也在这边的赤洛城待过。”
“哦——”女人夸张地点着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们刚刚还在讨论,猜你肯定是哪个富贵人家出来的,所以吃不惯粗茶淡饭。看来不是。”
“我只是没有胃口。”
“很快你就会有胃口的。等到明天你开始饿得睡不着觉的时候,但凡能下肚的东西都会让你胃口大开。”女人朝着下游溪边堆放的锅碗皱了皱鼻子,“其实,他们做的东西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看上去像馊了的猪食,不过不至于难以下咽。他们加的佐料味儿很重,也基本吃不出食材的好坏了。如果你一直这样油盐不进,是走不到焰隐的。”
女人见依曼没有说话,又抬抬下巴,示意远处那个大腹便便的香料老板,问:“我听他叫你兰姬?”
“嗯。”
“我叫穆裳衣。”女人伸手捏了捏依曼的上臂,朝她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