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沙滩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杨南枫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尤其是他的父母。沈七答应了,作为交换,他也不能再乱跑。
其他人都出去玩了。
套间里就他们两个,客房服务送了两份意面来,他们又面对面坐着吃午饭。
杨南枫发泄完情绪后,整个人是空的。只是身体的惯性去做一些本能的事情。
沈七叮嘱道:“睡一觉吧。一晚没睡了。”
杨南枫托着腮,眼神涣散:“睡不着。”
“那...找点事情做吧。”沈七四下看了眼,突然注视到杨南枫的一头黄发,“去剪头发吧?”
“?”
沈七一点头:“对,我陪你去剪头发。”
杨南枫便坐上了理发店的台椅。
Tony问想做什么发型。
杨南枫脑袋一片空白,他扭头望望沈七。
沈七说:“不用讨好别人,你自己想要什么发型?”
杨南枫又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随便道:“好...好打理就行。”
“好咧。”Tony老师很熟练的从口袋里掏出剪刀,欻欻欻开始剪。
染过的黄发从他耳边滑落,挑染的那几撮白发也剪光了,老师沿着他新长出来的黑发,剪了个干净利落的寸头。
“清爽,学生还得是这种发型,多青春啊。”Tony赞道。
他见多了,高中生背着家长染得五颜六色,最后被带过来剪成寸头的。
杨南枫伸手摸了摸自己新发型,从前的刘海一直遮着视线,看似嚣张实则畏缩,一下子视野开阔,心都敞亮了。
是啊,自己为什么要去染那个破头啊。
想到这,杨南枫突然扭头看向沈七。他刚才是不是说了:不用讨好别人?
杨南枫忽地鼻尖一酸,他自己都忘了......
染发,是因为大雄他们染了。打耳洞,是因为大雄他们戴了。喜欢电竞,是因为大雄他们在玩......
因为想回去,所以杨南枫不自觉地靠近他们,想讨好他们。
他总以为,在那段友谊中,自己是强势的一方,是小少爷,可他错了。他不过是一只卑微的肥羊。
杨南枫红着眼摘了耳钉,随手丢进身边的垃圾桶里。
沈七走到他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寸头少年,淡淡道:“如果新环境暂时交不到朋友,就先享受独孤吧,没必要一直回头看,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杨南枫明白了,认真点点头。
见这小子悟得还挺快,也就不用多说,沈七付了理发的钱,笑着往外走:“回酒店吧,以沫刚才发消息说,晚上吃海鲜。”
杨南枫追上去:“刚吃完意面,你吃得下吗?”
“海鲜不占肚子。”
*
一回来,所有人都围着杨南枫转悠,陆照没忍住,还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你怎么了?想不开,剃个光头?”
“你才光头,”杨南枫一巴掌打开他的手,“这叫寸头。”
黎薇表扬道:“好看,敢剃寸头的男生都是大帅哥。”
杨南枫脸一红。他还没习惯黎薇这么直球的夸人方式。
谈子易带着手套从厨房里走出来:“别聊了,快来帮忙,天黑之前还想不想吃饭?”
他们今天下午去海鲜市场买了些新鲜的食材,顶楼的套间里是有厨房的,便准备利用起来。
陆照和黎薇便应声去了厨房。
“要我帮忙吗?”杨南枫问。
黎薇摆手:“你一小孩能帮什么忙,玩去吧”
“我说了,别把我当小孩。”他怒吼。
黎薇笑着朝他比了个心。
杨南枫无语。扭头,看见童以沫进了沈七的房间,他便跟了过去。
沈七睡着了,笔直地躺在床边,左手悬挂在床沿上。
童以沫随手扯了张毛毯,帮他盖上,一并将他的左手也放进毯子里,却无意间看到一片淤青,她蹙眉将袖子往上翻了翻,发现沈七的左手小臂都肿了,细看身上,下颚有多处青紫。
她早上收到的消息,沈七说临时带杨南枫回趟老家。
这......回老家跟人打架了么?
“......抱歉。”
童以沫闻声抬头,看见杨南枫立在房间门口,示意了下,才走近蹲在床边。
“是因为我,他才弄成这样的。”杨南枫小声讲了昨晚的事情。
不想告诉别人,但至少不能瞒着师娘。她会担心沈七。
童以沫蹙眉听完整件事情的经过:“你呢?你有没有受伤?”
“我肩膀挨了一下,问题不大。”说完,他扭头看向床上的沈七,“沈老师帮我挡了一啤酒瓶子,还跟那帮人打了一架。”
他低下头责备自己:“都怪我,不然沈老师也不会受伤。”
童以沫小声道:“你沈老师怪你了吗?”
杨南枫摇头。
事发到现在,除了骗骗他,要锯开肩胛骨上钢架,沈七没有说一句他的不是。
“他都没怪你,那你怪自己干嘛?”
“我......”
杨南枫想到自己平时对沈七的态度,羞愧盈满了心头。
“师娘,你说得对,沈老师是个很优秀的人。”
“欸,”童以沫摇头笑,“你不要总叫我师娘,哪个花季少女想被人叫师娘啊?”
杨南枫的神情才松弛些,憨憨一笑,挠头道:“那下回不叫了,以沫姐。”
“这才对嘛。”
床上的人翻动了一下,但没醒。
童以沫“嘘”道:“你也去睡一觉,晚饭好了我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