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池有自己的骄傲,也为了有能力保护在意之人,不愿在人前表现出任何弱点,不愿让别人认为他好欺负,始终认为只有自己站得足够高,变得足够强,就有能力震慑大部分人。
所以把自己逼成了一个外界看来刀枪不入的怪物,一个无情无义的疯子。
钟未期没有反对楚秋池这些年做的事情,但总会在人后,试图让楚秋池对自己示弱。
他们是彼此陪伴最久的人,比任何人都了解对方。
楚秋池再强大,也不过是个活生生的人。
钟未期清楚,他也会痛也会累也会受伤,在人前强撑他不说什么,但他希望楚秋池在自己面前可以放松下来,对自己喊累抱怨。
在这个情况下,钟未期很乐意帮楚秋池让那层盔甲变得牢不可破。
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人让楚秋池动摇,让楚秋池产生自我怀疑。
尤其是自己,被楚秋池亲自选择的自己。
若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致使楚秋池产生失望和怀疑本身能力的情况,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该受到惩戒。
他要让楚秋池永远自信下去,所以不可能做任何让对方失望的事。
例如现在。
他要是敢去看这个歌舞,那就可以原地自裁谢罪了。
眼看那位知府还打算劝劝,钟未期也不再管什么官场客套,撂下一句还有战报没看,拔腿就走。
虽然留下自己也不可能被拽过去,但他怕这位知府能直接把舞女吆喝到前厅。
宋青壁看着急匆匆离开的钟未期,跟江泱对视一眼,也默默退了出去。
关上房门,信鸽正好飞过来。
钟未期挑挑眉,因为长相的缘故,笑起来看上去总带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气和若有若无的危险。
他将上面的纸笺取下,看到内容后一颗心快要跳出来。
在心里默念不能当逃兵,才堪堪压住想飞奔回燕都的想法。
与此同时。
楚秋池用着膳,顺便问了嘴那位翰林院修撰的事。
段戏生养好伤之后一直都在辅佐范如晔官场上的事,对这位傅淮的事情知道很多。
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被培养这么多年,对于查一个人的事情还是有把握的。
很多别人查不到的东西,他都知道。
闻言咽下刚刚从范如晔手里咬过的虾仁,说道“这人脾气虽然古怪,但跟他共事的人却说跟他认识后并不觉得难相处,估计又是谁传出来的谣言抹黑傅淮”
楚秋池知道段戏生没有事实根据不会帮一个人说话,默认了他的说法。
段戏生接过旁边人递来的手帕接着说“傅淮这人比较闷,但谈不上古怪,后来我查了谣言是谁传的,秋池不如猜猜?”
楚秋池放下帕子,手指轻轻叩击桌面“是傅淮自己”
话落,段戏生笑了。
“是,傅淮若再八面玲珑一点,官场之路比不逊色于之前的温家。秋池再猜猜他这么做的目的?”
段戏生很多时候的想法跟楚秋池一样,观察能力强,手段也是如此。
所以楚秋池让段戏生辅佐,而且也能掩人耳目。
毕竟所有人看见他们纠缠,都只会觉得是情事上的问题,不会有人往谋士的方向想。
他勾了勾唇说“他要将温家踩在脚下,首先要做的,就是减轻温家对自己的忌惮,外界越对他不利,温家对他就越松懈”
“他跟温家渊源颇深”段戏生没有反驳楚秋池的想法“饭后我将查到的东西给你拿来”
“今日你来问傅淮的事情,打算用?”
楚秋池不置可否。
*
楚秋池拿着手里的东西,坐到了木芙蓉花树下的摇椅上。
这个天气木芙蓉树光秃秃的,不过楚秋池还是很喜欢坐在这。
会让他很安心。
坐上摇椅时,楚秋池扫到院墙,想到了刚入秋时散着头发吊儿郎当坐在那里的钟未期,想着想着,就低头笑了。
刚看见钟未期坐在墙头的时候,楚秋池的心跳了一拍,或许第一眼,他就知道了面前的人不是那个冒牌货。
可能是因为十几年的朝夕相伴,也可能是某种奇妙的心灵感应。
所以他停了下来,主动跟墙头的小将军搭了话。
那时他们刚重逢,各怀心思,步步试探。
而现在,交付信任,并肩而行。
收回思绪,楚秋池低头看起了段戏生查到的东西。
里面跟他的猜想差不多。
温家这些年待人接物都很周全,哪怕那位小公子总招惹事,但也没有非要斗到你死我活的仇家。
唯一蹊跷的,只有十几年前那位被迫嫁人,郁郁而终的温家小姐。
巧的是,楚秋池曾见过那位温小姐。
跟今日诗会上见到的傅淮,可以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据他所知,温小姐婚后不久便去世,并未产子。
除非……是婚前所育。
再联合当年燕都传的沸沸扬扬,温家小姐与邻居傅家公子曾有婚约,却被迫嫁给一位小侯爷的事情,答案挺明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