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的人大多知道她的身份,车夫张口欲言,但见她神情,又想或许是不方便经他人之手的要紧物,于是也不多说,立即调转了马头。
出了城,人便越来越少了,徐瑾怕被江淮之发现,待他上山时,她便叫停了马车夫:“就到这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麻烦你了。”
不等马车停稳,她就跳下了马车,循着马蹄印跟了上去。
这是一片竹林,这个时节,竹子依然茂密。
山路并不好走,马走得不快,她也累得够呛。
终于,她看到了一间竹屋,竹屋前拴着的正是江淮之的那匹青骢马。
她缓了缓,屏住气息,绕到了竹屋后方。
隔着纱窗,她听见了江淮之的声音:“你这又是何苦呢?我费尽心思救你出来,你就这般作践自己?”
另一个声音道:“你不如让我死在那日。”
这声音里满是苦楚,死气沉沉的,徐瑾听着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你就这么想死么?没那么容易的,”江淮之笑了一声,“我要你活着看这天下如何易主。”
那人道:“我不在乎。江淮之,我已经不在乎他们了。”
一时无声,徐瑾的心都揪了起来,生怕被发现。
良久,屋内才传来江淮之的声音:“陛下,你真的不在乎么?你的妹妹萧禾,你也不管她的死活了么?”
是萧齐玉!
徐瑾心中大惊,难怪她听不出这是谁,在她的印象中,萧齐玉虽然是皇帝,却格外地平易近人,与他相处时如沐春风,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悲凉清冷的状态。
况且,不是说萧齐玉已经死于江淮之之手了么?
“你什么意思?”听见妹妹的名字,萧齐玉的语气中总算有了些波澜。
“那日,”江淮之走上前,在他身旁蹲了下来,一如往日那样,“她不在城中,后来有士兵在城郊发现了她,如今应当已经逃到锦城去了。”
萧齐玉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陛下,我何曾骗过你?”江淮之扬起嘴角,“你若是乖乖听话,我便放她一马,可你要还是一心寻死,我一定会让她下去陪你,让你们一家人团聚。”
“江淮之!”萧齐玉怒道,“你不可以伤她!不可以!她待你那样好……”
“我还是喜欢陛下唤我二郎。”江淮之笑着站起身,后退了几步,“至于萧禾,就要看陛下怎么做了。”
“照顾好他。”江淮之又道。
屋内传来一道女声:“是,少主。”
这道声音也十分耳熟,徐瑾惊得心脏砰砰直跳。
须臾,她听见了竹门打开又关上的吱呀声,又过一会儿,她趴在墙上,看见了江淮之驾马远去的身影。
徐瑾轻轻推开窗,看清了屋内二人的面貌。
正是萧齐玉和秋雁!
他们都还活着!
见到徐瑾,他们二人也很是震惊,秋雁激动地语无伦次,忙跑过来帮她支窗子,好方便她进来。
徐瑾翻窗进去后便抱住了秋雁,眼泪瞬间溢满了眼眶。
“真的是你啊秋雁,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她抽泣道。
“是的小瑾,少主没有杀我,只是,”秋雁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少主不让我见你。”
“他到底想干嘛?他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骗我啊,凭什么不让我知道啊……”
她越想越气,越哭越大声,直到听到一旁萧齐玉的咳嗽声才猛地止住声音。
萧齐玉接上她的目光,勉强笑道:“小瑾。”
徐瑾松开秋雁看过去,眼睛越瞪越大,只见从前那个温文尔雅的萧齐玉坐在轮椅上,满目沧桑。
她哑着声音问道:“齐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他们之前见面时他都是“齐公子”的身份,她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
萧齐玉道:“被人挑断了脚筋和手筋罢了,不好意思,以这副仪容见你,让你见笑了。”
“你在胡说什么?”徐瑾皱眉道,“你放心,等我联系上阿离,一定会救你们出去的。”
“莫公子他,也还活着?”萧齐玉虽旧居竹林,江淮之不让外人与他接触,但是通过秋雁,他也能知道一些外界的事。
“活着!你们都活着!”徐瑾兴奋道,“我相信她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虽然阿离已经脱去了男装做回了她的公主殿下,但她还是觉得小心为妙,没有透露半点上官伊离的信息。
离去的江淮之又折了回来,远远地站在竹屋外,对身后的黑衣人道:“保证她的安全,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让她发现你们的存在。”
黑衣人恭敬地应声,随即隐到了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