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菲简短地向大家介绍了黛西,然后开始教她怎样照料病人。黛西早就察觉到她身上没有一丝法术气息,教给她的也只是些药草和包扎、清洗的知识。
黛西其实并不感兴趣,但还是耐心听着,也大概掌握了一些简单的应对方法。
当然,她的耳朵一直没有闲着,从和加兰、格弗雷分开之后,她已经很快熟悉了军营的声音,包括之前,在门外见到的那位继承人和教会的祭司。
继承人埃迪,让人把一些食物和酒水送进军帐,和那个叫达伦的祭司吃了起来,两人还喝了不少酒,但自始至终,只有埃迪在主动说话,祭司达伦只简单回应几句。埃迪也不生气,看来是知道达伦并不健谈。
直到跟随阿菲开始熟悉伤员,黛西才意识到,他们的伤势有多严重,大部分人都缺胳膊少腿,一看就知道,不会活太久了,而他们似乎也明白自己生命的终点将近,已经彻底放弃挣扎,匍匐在地,等着那位手持长镰的神灵来带走他们。
仅有的一些被兵器击中、刺伤,算是轻伤的士兵,也莫名其妙地意志消沉。
要是加兰在就好了,黛西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当黛西笨拙地打翻三个药瓶,力气控制失误,导致一个伤员被搬动时发出震动屋顶的尖叫,还有包扎时缠绕绷带过多差点让一个士兵窒息时,阿菲终于意识到,这个看起来聪明灵活的女人,一照顾病人就变得笨手笨脚。
“算了,黛西,你当我的助手吧。”阿菲无奈地说。
黛西点点头,有些精细的工作,她确实做不来,帮人打下手也挺好的。
正当黛西跟在阿菲身后忙东忙西时,某个军帐里,埃迪又让人收拾了吃剩的食物,之后很久,他和达伦都没有说话。
“达伦,我不是无缘无故请你来军营的,要不是因为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埃迪的语调有点沉重。
“我知道,你和父亲之间不和,从来不关心这些事,但这次恐怕只有你出手,我们波查领地才能得救了。”
“为什么这么说。”达伦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死板,“托德领主一向威武强悍,总是把整个领地、所有人的利益放在心上。”
“就算遇到了什么困难,他也一定会找到办法解决。所以,埃迪,你让我来这里,是不是找错人了。”达伦的话里有一丝讥讽。
但埃迪并没有责怪,也没有反驳他,继续说:“虽然你在教会里深居简出,但是恐怕也听说了一些消息吧。”
“单论军队人数,明明我们比范宁领地更多,但这半年来,折损兵员最多的,却是我们。作战时,敌我双方常常相持不下,父亲为了尽快改变局势,投入了更多兵力,实际情况仍然没有好转。”
“倒是兵力损失越来越严重,为了能和范宁领地抗衡,父亲开始不择手段了。”
“埃迪,如果你想说,战争造成人员伤亡,这本来就是战争必有的结果,托德领主戎马出身,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所有听命于他的将士们,也都对他忠心耿耿,把葬身沙场、为领地献身,视为最高荣耀。”
“无论怎么看,这些都和教会无关,而托德领主更是不会听我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建议。”达伦冷静又不客气地说着,“埃迪,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回鲁特城了。”
“等等,达伦,你真的忍心看着,领地上的居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
“这次战争一开始,我们以为确实是士兵们重伤不治而死,可是后来,哪怕只是受了轻伤,只要被范宁那些人的武器伤到,士兵们也必然会死去,只是比重伤的人晚一些而已。”
“难道你不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劲?”埃迪就算再努力控制情绪,也还是有一些愤怒不甘流露出来。
“或许是有些异样,但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去总教会,或其他地区、城市,请精通治愈法术的巫师来。很抱歉,我只擅长攻击法术,帮不上什么忙。”达伦仍然不为所动,冷淡地说。
“达伦,我们也算从小长大的好朋友、好兄弟,你不能总是停留在过去,五年了,你还是放不下那些事吗?”
“我早就想说了,作为一片领地的祭司,你消极、逃避、怨恨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人们都很宽容,从来没有责怪你什么,也没要求你必须做什么。”
“但是现在到了紧要关头,你不能再缩在教会那个小房间里,对一切不闻不问,当作无事发生。”埃迪的语气有点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