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士兵沉默了下,才说:“今年双方开战后,范宁发明的侮辱死敌的新方式,把死囚的头颅包在布里,然后四处甩动踢打,直到它们变成稀巴烂的一堆,再投入火中,烧个精光。”
周围安静下来,听到这些话的俘虏们,似乎都陷入对自己死后悲惨遭遇的想象中。突然,那个告诉大家即将迎来什么惩罚的士兵,大声呼喊起来:“但是,怕什么!波查必胜!波查必胜!”
许多士兵被他的声音惊醒,也跟着他喊叫起来。一时间,声嘶力竭的呼喊笼罩了整个刑场,但范宁的士兵们没有上前,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脸漠然地看着俘虏们最后虚张声势的挣扎,好像在看被扔进容器里,无论怎么蹦跶都无法跳出来的小虫。
也就在这时,黛西的目光落在一群刚走进刑场的士兵后方,那是一个步伐缓慢的士兵,落单一样,独自走着,始终和同伴保持着一定距离,看上去并不合群。
他的着装也和别人不同,一身散发着暗淡光泽的漆黑铠甲,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除了头盔正中几个散气孔,几乎可以说是密不透风。
至于呼吸声和心跳,非常微弱。黛西一直盯着他,对这个称不上魁梧的人来说,明显弱于其他人类的心脏和呼吸,能支撑他在战场上持续战斗吗?
他穿过士兵队伍,走过队伍前方仅剩的一小块空地,转身绕到断头台一侧,然后踏上台阶,停在吊起斩刀的木架旁。
一路走来没有多余动作的他,忽然晃了晃脑袋,受到牵扯的铠甲发出一阵清脆利落的咔啦声。
这个声音……黛西愣了下。
也就在她愣神的时候,一个从木架上解除捆绑的波查俘虏,被两个范宁士兵牢牢地扭住胳膊,踉踉跄跄地登上了断头台。
他已经放弃了挣扎,像被屠宰的动物,趴在卡住脑袋的弧形铁板上,等待利刃的急速坠落,带走他的生命。
身穿漆黑铠甲的士兵举起手,像波浪滑过那样活动了下手指,然后去触摸木架后方某处,让斩刀落下的栓扣。
“等一下。”黛西中气十足地喊着,“我愿意先接受惩罚。”
听到这话的加兰瞪大了眼睛,顾不得被绑住的脖颈,硬生生地转向黛西,“为什么?黛西,你在打什么主意?”
他努力压低声音,但因为震惊、担忧,或许还有一丝恐惧,让他的声音有点尖锐。
“加兰,时间不多,等你看到我背后的手举起时,立即设立一个隔绝断头台和外界的结界,记住,一定要看清我的手势。”黛西严肃地说。
加兰还没弄明白黛西的话,范宁的士兵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谁都看得出来,那是个美丽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着寻死,本来哈鲁将军下令处死她,他们就觉得可惜。
现在她这么积极,难道是想引起将军的注意,让将军可怜她,饶她一命吗?不知道哈鲁将军是会成全她的愿望,还是让她活下来呢?
哈鲁循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一脸镇定从容的黛西。他盯着黛西看了一会儿,觉得一开始向他汇报俘虏情况的士兵,果然没有说错。
但同时,他也侥幸,活了快半辈子的自己没有判断错误,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家伙,想利用美色骗取他的同情心?他哈鲁可没有那种东西,尤其是对仇敌而言。
“可以,来人,把她送上断头台。”哈鲁毫不留情地说。
士兵们的议论声消失了。先是两个士兵把趴在台上的俘虏拖了下来,又有另外两人,放倒木架,让黛西落在地上,然后扭送她走向断头台。
“格弗雷。”黛西在经过他时,小声说了句。
“我知道,你放心。”格弗雷给了她一个了然的眼神。
黛西点点头,自如坦然地任人摆布,感受到另一半弧形铁板,在她脖颈后合拢。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黑甲士兵,那个士兵也莫名呆滞一瞬,然后抬手去触碰栓扣。
也就在这时,黛西被绑在背后的手大幅度地摆动了下。
居高临下的加兰,一直盯着她的后背,因而也看得十分清楚。他不假思索,念出了早就堆积在嘴边的咒语。
一阵猛烈的狂风突然袭来,夹杂着无数沙土,吹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手里甚至刑场周围的火把,全部熄灭。
等到风沙平息,他们睁开眼时,什么也看不到了,浓郁的黑暗彻底包围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