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忽然明白过来:“听闻檀……岳父的水墨画颇负盛名,还曾创办过慈善基金会。难道基金会是假,寻找盟友才是真?”
檀奉灵微微点头,眉心拢了拢,似在揭开一道陈年伤疤:“父亲二十岁时,就已经跟着爷爷走南闯北,亲眼目睹了世家种种惨无人道的行径。他比爷爷看得更透彻,也更果决。最终爷爷被说服,由父亲接过这个重担。”
“随着新旧志同道合者的加入,他们将救助永燃素受害者的力量整合起来,改弦更张,正式成立了‘破晓’。”
“那张照片记录的就是最初的那批人。”
“至于沈修瑾,他母亲曾受过救助,合照时他碰巧在场,但在他母亲去世被接回沈家后,就再没了音讯。”檀奉灵的眼神冰冷,“偏偏他也是那幅‘破晓’的见证者,我猜后来他投靠柴德罗尔斯家族的投名状,就是出卖了这个秘密。”
“父亲花费九年时间组建起义军,直接对抗世家联盟。直到有一天,有消息称永燃素的源头可能来自欧洲的柴德罗尔斯家族。”
地下工厂蓦然陷入沉寂,只有机器运转的嗡鸣声。
檀奉灵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他亲自前往调查,却再也没能回来。那年…母亲难产去世,而我活了下来。”
盛圻尊一把将人揽入怀中,强硬地掰开她紧握的拳头,那粉白的掌心已被指甲掐出几道血痕。
他沉默良久,指腹轻抚着她的伤口:“所以你带走X号,是为了……”
“为了打破这个循环。”檀奉灵直视他的眼睛,“破晓组织的实验室里,躺着三千名等待解药的病人。而今天这些工人,就是最新的实验品。”
盛圻尊缓缓抬手遮住她盈满恨意的双眼,语调温柔得近乎残忍:“可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像伊甸园里吐着信子的毒蛇,在她耳畔低语:“灵灵,要想让我倾尽所有,总得拿出值得我下注的筹码。”
檀奉灵浓密的睫毛在他掌心轻颤,纤细的手指缠着男人的指骨十指相扣,漂亮的眸子含着遗憾,定定地瞧他:
“圻尊,我们离婚吧。”
最后两个字都没说完,就感到指骨几乎要被捏碎。
不等盛圻尊发作,她继续道:“只有这样,我们的孩子才不会重蹈覆辙,像你我一样生来就背负着沉重的枷锁。”
她望进他骤然紧缩的瞳孔,“更重要的是,我不能拖累你。我的命运早已和破晓绑在一起,它胜则我生,它败则我死。你知道的,我从不接受失败。”
顶灯刺目的白光下,盛圻尊看清了她眼底的东西——那不仅是愤怒,更是一种令人心惊的、玉石俱焚的决绝。
他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反剪到身后,带着怒意的吻狠狠压下来,檀奉灵毫不示弱地回击,这更像是一场撕咬,两人唇齿间很快尝到血腥味。
直到盛圻尊转为轻柔的、不厌其烦的啄吻,才渐渐安抚住恼怒的小妻子。
他喘息着将人箍在怀里,体温透过衣料源源不断传来:“告诉我你还需要什么。”
檀奉灵静静靠在他胸前,听着那急促有力的心跳声。
片刻后,轻声道:“X号不过是延缓死亡的止痛药。只要这个以世家为尊的体系还在,今天解决了永燃素,明天又会有新的东西成为世家剥削大家的工具。”
她挣脱怀抱,捧着盛圻尊的脸,要他看到、听到自己的所思所想:“破晓要的不是权贵的施舍,而是彻底砸碎这个吃人的牢笼。”
“那些工人……”她指向生产线,“他们曾经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是别人的父母、子女、爱人。”
无言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僵持。
檀奉灵清楚,这些话撼动不了盛圻尊分毫,但它们在她心底积压太久,如今终于将他拽入自己的阵营。稍一松懈,便不受控制地吐出了口。
盛圻尊凝视着檀奉灵坚毅的侧脸,忽地轻笑一声:“所以,我的小夫人是要当救世主?”
檀奉灵摇摇头,松开手:“我只是要让那些人知道,被他们视为蝼蚁的平民,也能咬断他们的喉咙。”
“可你也是权贵中的一员。”盛圻尊意味深长地说。
“你说得对。”
檀奉灵粲然一笑,目光灼灼:“檀家的资源能让我的同伴在这条艰难的路上住得暖些、吃得好些,甚至能少牺牲一个,多救回一个,这就是我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