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婉兮就直言了。”
“殿下可知灵州青桑镇的祁桑节?”
灵州青桑镇,是姜国最大的蚕桑种养地,桑蚕业发达,所产生丝销往全国各地,为当地带来丰厚报酬。
祁桑节一般是在每年四月初七,传闻,这天是青桑仙子的生辰,青桑镇人民感念其恩泽,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举办盛大的庙会来给她庆生。
“略有耳闻。”姜昭听说过,但这个节日毕竟只有青桑镇百姓会过,她了解得也不多。
“明日就是祁桑节,我看过路线,我们正好能路过青桑镇,不知太子殿下,可否有兴趣下船看看?”
姜昭观察着谢婉兮,见她表情自然,没有多余的小动作,语气甚至带着丝丝请求。
轻撵两下手指,道:“贵妃娘娘很想去看吗?”
谢婉兮垂头低笑,“说来惭愧,这祁桑节也算是灵州一个重要节日,可我在灵州这么多年,却从未参加过。”
“为什么呢?”
“父亲说祁桑节不过只是平民的节日,来参加庙会的鱼龙混杂,太过混乱,不让家中女子参与。”
姜昭猜到一些,在永安王府呆了几日,她也能看出,谢家是很传统的人家,对女儿的培养,也只是为了将她们嫁去高门,成为别人的好儿媳、好媳妇。
姜昭六岁回京,看遍别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虚伪,也受尽了人前人后的白眼,养成了无时无刻都在观察别人的习惯。
因而谢婉兮眼中小心的期待流露出一点,她就察觉到了。
见姜昭许久没有回答,谢婉兮眼神微黯,但只是一瞬,很快扬起温婉的笑意,道:“不过想了想,若去祁桑节就得耽误一日的行程,回京又要耽搁,太浪费时间了,还是不去了吧。”
“也耽搁不了多久,而且孤也没有去过这个祁桑节,想去长长见识。”
嗯?谢婉兮愣了一下,盯着姜昭,她浅笑看着自己,没有玩笑的意思。
谢婉兮轻眨了下眼,掩去显露出的情绪,“不耽搁吗?若是我们回去晚了,陛下该会怪罪了。”
“这些日子多雨,回去晚些很正常,陛下不会说什么的。”
“那明日我们停船靠岸一日?”
“嗯。”
谢婉兮低头轻笑,“那多谢殿下了。”
姜昭微愣一下,侧头去看窗外的雨景,细雨将一切都笼在其中,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回头,谢婉兮依旧是刚才轻笑的样子,身上的粉衣似雨中绽放的桃花。
“娘娘不必言谢,这只是孤想去看看,长长见识。”
谢婉兮微顿,没有对这句话发表意见,而是道:“祁桑节的青桑庙会,主要是女子的节日,这天女子会穿上自己做的衣服,配上青桑香囊,走上大街,参加祈福活动,买些自己想买的东西,晚上还可以放河灯,过上还算无拘无束的一天。”
谢婉兮说得平静,像只是单纯给姜昭介绍祁桑节的活动。
“太子殿下出生后有穿过女子的服装吗?”
谢婉兮突然这么问,姜昭一时没反应过来,见她没有恶意,想了想,抬手喝了口茶,点头道:“穿过。”
“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姜昭想起那时的事,还有些怀念,“那时候我还在外公家,因为年幼,对性别一直没有概念,家里人也没告诉我,我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们叫我外孙、表弟,那我就是外孙、表弟。”
“直到一天,表姐知道了我是女孩,就给我穿了女装,还带着我出去玩,给小伙伴介绍‘这是我的表妹’。男孩突然变成女孩,小伙伴们都很惊讶,围着我说了很多,还夸我长得好看。”
“不过,很快,舅舅就知道了这件事,把我和表姐带回家,打了表姐一顿,还罚她跪祠堂,告诉她,无论什么时候,都只能说我是男孩,不然会害死我。”
谢婉兮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姜昭。
“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穿过女装了。”
“那殿下有兴趣再穿一次吗?反正小镇远离那些需要勾心斗角的地方,无人识得你,到时候在戴上帷帽,就更不需要担心了。”
“以殿下的样貌,穿上女装该是极其惊艳的。”
姜昭看不出谢婉兮有什么目的,静了一会,道:“孤先想想吧。”
“好。”
回完后,二人就没在说话,静静品着茶,听窗外细雨飘落的声音。
喝完了茶,谢婉兮就离开了。
姜昭收好茶具,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细雨蒙蒙。
其实看久了,在美的风景也都是那样。
眼前又浮现细雨中的那抹粉色,姜昭想了想,谢婉兮本就是清雅冷感的美人,自有一股疏离动人的气质,可在宫中,又总是装得柔弱造作,反而损了她的气质。
姜昭想着想着突然回神,谢婉兮长什么样与她何干?干嘛要想这些?
还不如想想她姐姐会不会真的对母亲下手。
姜昭眯眼,把木窗放下来,走回屋内。
姜昭其实见过谢月姝几次,而且她对自己还算不错,哪怕是刚回京的那段时间,她也没有表现出轻视,甚至一次受伤被她看到了,她还耐心给自己处理了伤口。
姜昭对她印象一直不错,私心里也不希望是她杀害了娘亲,所以哪怕祁锦说得很对,在整个后宫只有她有能力对娘亲下手,她还是要先去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