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警察嚼着口香糖浑身散发二流子气息，溜溜达达地一路溜到网吧。
这都是黑网吧，管理混乱，烟雾缭绕。
一进门，就是一股难以言明的气息。
电脑屏幕的光亮将人脸衬出毫无血色的白。扫一眼，一号机那哥们眼袋巨大，看上去很久没吃饱饭，瘦得人快没了。
纪明珠摸出陈霁照片找前台打听。
前台最烦应付来网吧找人的，要么是家长、要么来找麻烦。非必要，他们不会说真话。
那小哥瞥她一眼，本不想说，但恰恰。
照片那人骂过他。他狐疑地瞧这俩人，年轻体壮的，来找他打架的？
纪明珠敏锐地察觉到他看到照片时那一瞬间的反感，压低语气，颇有些不耐烦：“问你见过她没呢！我要找她好好聊聊！”
小哥明悟了，仔仔细细报出陈霁上一次来网吧的时间。
正是解决陈建伟被绑案的那天。
纪明珠：“那之后她再也没来过？”
小哥冷笑：“怕是不敢来哦。”
纪明珠：“为什么？”
小哥：“姐，不怕跟你说，我跟她也有过节。那天我好好跟她结账，她竟然骂我！简直有病。”
“哦？骂你什么。”
小哥脸色一沉，没吭声。
那看来是互骂。或者刚好骂到痛点。
纪明珠：“她一个人来的？身边没跟人？”
小哥：“没呢。”
“以前来过吗？”
“那倒是不晓得，没吧。”
“用的哪台电脑？”
“喏，就17号。”
纪明珠跟余元交换个眼神，余元摸出证件，表示那电脑他们得查查看。小哥一瞬间脸色变换得很精彩，浑身洋溢着幸灾乐祸。
他很积极地引俩人过去，不过颇有些遗憾地表示：“咱家机子关机就格式化了，你们找不到东西哩。”
余元：“找不找得到，总要找找看嘛。”
他跟付裕打电话汇报。
今夏飘出来，冲纪明珠摇摇头。屋内没有陈霁身影。
纪明珠没多失望，至少她们已经确定陈霁来过李家坝子。
余元在网吧守电脑。
纪明珠跟鬼把附近网吧扫完，一无所获。
纪明珠看技术大队还没来，干脆跟余元打电话说她去周围纹身店逛逛。
那具尸体身上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那俩纹身。
余元：“辛苦辛苦。不然咱俩还是换换吧，你来网吧，我去跑。”
纪明珠：“不必。”
她挂完电话，双手插兜，继续维持流氓气质在街边“瞎逛”。
看见标纹身的就进去看一眼，问几句。
直到靠近李家坝子边缘，纪明珠抬头看“您再来美容美睫”华丽招牌，底下贴一张海报，写着#惊爆！纹身五折！#
她走进去，没抱多大希望。
老板和班长一样时尚，一头红发。
不光如此，她眉毛、裙子都是红色。只是红的程度不同。见人先露笑：“妹妹，纹眉哇？”
纪明珠眉眼凌厉，眉毛从没打理，野性生长，是后来还挺流行的野生眉。
但现在时尚趋势是细眉、弯眉。老板搁下手里东西，笑意盈盈地迎上：“来这儿你可是来对咯！咱家眉毛做得一绝！”
“不做眉毛。”纪明珠见她笑脸一垮，道，“听说你这儿能纹身？”
老板又挂上笑：“唉对对对。美女，快请坐！”
老板掏出一本厚厚的书册，展开给她看，如数家珍：“这些咱店里都能纹。我老公原先是在北城给那些搞摇滚的纹哒，技术那是相当哇噻！”
她俩在那看，今夏就在屋里四处飘。
她今天穿的不是昨天那套连体衣，而是牛仔外套配长裤，发型依旧很八零年代，看上去时尚又干练。
纪明珠很好奇她从哪来的成套衣物，甚至还配有妆容。昨天还是浅褐色眼影，今天就换了淡蓝。
这种眼影很难搭，偏偏她化上特清新，简直像为她量身定做。
今夏道：“鬼嘛！换衣服想想就可以呀！”
“那你可以试着幻想出一部手机？”
今夏一直想玩她手机，但这两天都很忙，没时间给她操作，弄得今夏颇为怨念。
这个问题很难。
鬼答不出。
今夏：“嗯……手机太复杂啦。”
纪明珠道：“回头给你找本说明书。”
思绪转到现在。
今夏凑到照片前仔细端详，这是一张纹身照，纹的是蛇，扭曲缠绕，怪畸形的。
“咦……”
今夏觉得有点眼熟。她赶紧把自己笔记本翻出来，单手一点，“对！”
昨天找李荔的时候，她在二楼那户宅男房间的电脑上看到过！
那发帖的帖主头像跟这一模一样。
还真巧。
今夏没有多想，但还是把这个讯息记在笔记本里。她溜溜达达飘到纪明珠身边坐下，纪明珠翻完册子没看见十字架，干脆拿照片出来让老板辨认。
老板皱紧眉头：“你不是来纹身的吧妹妹。”
她口水都说干了，这位点反应都没得。怕不是工商的？
老板有点惴惴。
纪明珠掏出警察证：“最近谁来纹过这个样式？”
“……”老板哎呦一声，“我家没得这个样子的嘞。”
纪明珠看她神色，蹙眉凑近，老板嚯地一下往后仰，再俊也不能突然靠那么近嘛！
纪明珠：“但他来过？跟谁？”
老板捂住胸口：“来……是来过。”非必要她不想染上麻烦，谁知道警察问他们是要干啥，但是……
“跟一混混，就是纹那个的……”
老板犹豫几下便起身，动作麻利地取下照片，指着那团缠绕的蛇说，“这个男的。他们一起来哩。”
声音逐渐拔高，“警官，我跟你讲，这蛇可难纹，我老公心善，收他一百，他不给，跟这个十字一起闹，整的我们这鸡飞狗跳的。
警官，你找他干啥子？这俩人都是街溜子，犯事啦？”
老板语气愤愤：“警官，你要是找到他们，一定要帮我们做主啊！他那纹身，现在都还没给钱呢！”
“可以。前提是你得告诉我他长什么样子。”纪明珠摸出手机录音，“不然我怎么帮你？”
今夏瞧她一眼。
纪明珠淡定地伸出手机：“来吧，讲讲。”
老板瞅瞅她，呼口气，娓娓道来。
那事发生在上个月中旬。纹身那个大概一米七左右，另一个稍微矮一截。俩人都瘦猴似的。蛇男有耳钉，红头发，鸡冠头，说话一句一个md，说一句就吐口痰。
要不是为了赚钱，老板都想把他轰出去。
而另一个十字男，稍微文明一点点，口头禅是“哥今天楞个楞个”，凡开口，必自称一句哥。
十字男染的棕发，造型可参考鸡毛掸子。
进门就是客，老板游说十字男也纹一个。十字讲：“哥纹过，哥不需要。”
说着，甩胳膊伸手展示自己完美的十字架。
老板啧啧称赞：“哎呦，帅哥这纹身真有格调。咱再纹个大的，左青龙右白虎，多威风？”
十字：“哥走忧郁挂，懂不懂？土鳖。”
“呵呵。”老板干笑道，“哎~咱这还能纹彼岸花，曼珠沙华，就是那一条一条花瓣的，可忧郁了。像你们这样有格调的帅哥美女些，都爱纹那个。”
那花还有个名儿，叫石蒜。
十字听说过，但他觉得自己的气质不需这些东西点缀，弹弹头发，自信道：“哥用不着。”
老板：“……好好好。”
哥来哥去，癞皮狗，纹完身不给钱就跑！
老板吃了大亏，说到这俩人时内心充满怨言。
“警官，你一定要我们讨回公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