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触碰到你发丝的瞬间，你闭眼，坠下两颗泪。

心中满是无望

你知道，狄秋听不进去任何劝告，所以干脆不再劝，只是去佛堂拿了荆棘，在狄秋面前毫不犹豫地缠上自己的手臂。

看着血珠争先恐后从皮肤中涌出，你竟在这一刻认同了狄秋的话。

皮肉痛了，心口就能松一松。

你在逼迫他，用自己作为威胁。

你看着他面色由平静转为慌张，看他手指插入白发，弄乱一头规整的银丝，浑身上下满是懊恼无措。在你包扎后又带着点气道“不怕留疤吗？何至于此。”

“至于的。”你抬眼与他对视，神情是少年人特有的热忱执拗“看见你身上有伤，我心里就难受。”

“皮肉痛了，心口就能松一松。”你将那句话再还回去，果不其然看到了狄秋脸上的错愕。

他张了张嘴，却迟迟未说出哪怕一个字来。

你怕被他看出觊觎，于是找补“阿秋，你放心，你帮我报了爸妈的仇，我也会帮你的。哪怕陈占的妻儿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替你杀了她们。”

那天以后，你时常会突然抓住狄秋的手臂，检查上面有没有新的伤口，狄秋认为你是被吓到了，索性便放任纵容。

“没有吧，都长好了，放心好啦。”

你想，他对你的重视到底是超过了对逝去人的愧疚，这是爱吗？

但不够，还不够。

你不要山荷叶，你要红玫瑰。

你开始插手狄秋手中的灰色产业，用这些势力寻找陈占妻儿的下落，几近疯魔。

如果说过去最想要这两人性命的人有个排名，狄秋是第一，tiger哥排第二。那如今，狄秋仍是第一，你却替代了tiger哥的地位。

平心而论，你对苏玉仪母子的恨意，有，毕竟罗金兰是你的姑姑，血缘的牵绊让你会不自觉地对那三张黑白遗照上的人心生亲近。但恨并不是全部，另一部分是偏执：你坚定地认为狄秋的心和眼如今被恨意填满，所以看不到你，那么是不是只要这份恨消失了，你就能跻身进去？

狄秋不知道你的心思，只认为你是对生意产生了兴趣，他总是支持你的，于是陆续放权。

那年冬天，谈生意的客人将场地约在果栏。

因为那里晚上会有一场黑拳比赛，不是所有有钱人都像狄秋那样温和，总有一些人热爱暴力与鲜血，用金钱换取人命为自己找乐子。

“罗小姐，听说拳场今天会有好货，疯狗来着，一定过瘾！”客人盯着擂台满目兴奋，甚至虚空挥了几下拳。

你礼貌微笑颔首，视线扫过擂台，凝住一瞬，又立刻收回。

当啷！

擂台的一侧有人正迈上台阶，另一侧的笼门刚被打开。

你没那么多好奇心，不在乎笼子里是人是兽，如果是人，他又为什么被关在笼中，你不在乎他是什么模样，为什么要来这里打擂，是自愿还是被迫，你对这些不感兴趣，你只想让那不好说话的客人在合同上签字，谈成这笔生意。

可在裁判就要宣布比赛开始时，有人突然进来，在客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大概真的是什么急事，他一下子就从座位上起身，恋恋不舍地看看擂台，又狠狠心转身。

你至今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以至于他匆忙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就跑了出去，让当时的你有种被馅饼砸晕了头的感觉。

你仗着在包间不会有人看到，干脆原地转了几个圈，信一便在这时候掀帘走进来。

“哇，这么开心，谈成大买卖啊。”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你们已经好久没见过面了，你以为你们是在冷战，但信一的语气好像不是这样。

难道他只是这段时间很忙？

“大忙人，这么久没见，怎么突然来这里。”你坐下，声音中不自觉带上几分笑意，又问“你什么时候多了看人打黑拳的爱好？”

信一从盘中拿了只新茶杯，落座到你对面“出城寨替龙哥办事，回来看到你家保镖在外面，上来讨杯茶喝喽。”

语气轻快稔熟，像是从未有过隔阂。

你正要说话，却被裁判尖锐的口哨声打断。

下意识往台上看去，原来打擂已经开始。

“是个人呀。”你轻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