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下午回到庙街做事,信一陪你去了商场。
你比对着照片一家家寻找相似的服饰。
信一好几次都欲言又止,想要阻拦你,可看到你脸上你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神情,又住了口。
你显然是知道何为对错的,但是爱而不得的情绪将你折磨地几近疯魔,像在黑暗中徘徊寻觅的飞蛾,一旦困境中透露光亮,你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抓住,偏偏你又倔强,谁都无法阻止你的决定。
最悲哀的是,你还自认为清醒。
你憋着一股心气不去听不去想,赌气般沉默着换上天青色的旗袍,化好妆容,盘好的黑发衬托耳上那对珍珠耳环熠熠生辉。
你对着镜子细细打量,明明是相似的装束,你却穿不出罗金兰那样的温婉大方,你五官太过浓烈,青色都压不住这股子咄咄逼人的艳丽。
试探地露出个含蓄的笑容,可越看越发觉镜中人陌生,那墨色的瞳仁仿佛一个漩涡,让你逐渐陷入疑惑:狄秋爱罗金兰,你便模仿试图成为罗金兰,可既然这样,阿may呢,阿may又要去哪?
这个念头牢牢霸占了你的脑海,你顿时心神失守,无意识地落下两道泪。
“我不能……”你如梦初醒,心气一朝散尽,羞耻感席卷而来,边哭边拿棉巾在脸上狠狠擦着。
像是脑子里满溢的水被打开阀门,你眼泪流得越多,思维就越清醒,你神经质地自言自语,对自己之前的想法唾弃不已。
“这是我吗?成为另一个人的影子去谋求爱情,不,我不可能将自己放得这么低,谁也不能让我如此卑微。”
不论是母亲还是狄秋,都教你骄傲自尊,而不是卑入尘埃。
你拿起桌上的照片,后怕得心砰砰直跳。
“对不起,姑姑,我不该……”
不该模仿你,不该企图利用你去得到你丈夫的心,不该因为你已经去世就这么不尊重你。
你颤抖着手胡乱拆散头发,即使卡子被发丝缠住也不管不顾。
“阿may,阿may!”信一握住你的手腕,强行制止你不珍惜自己的行为。
“谁都会有不好的念头,可你最后不是放弃了吗,秋嫂会原谅你的。”信一轻轻给你解开头发。
“不是的。”你猛地偏头看向信一,手腕上源源不断传来的他的温度让你镇定不少,你想跟他说你不是害怕姑姑,可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只好垂下头。
“我很羞愧。”
“没关系,你没有伤害到别人。”信一将毛巾浸了温水,拿起来拧干。
“我有些害怕。”你的声音小到几乎要听不见。
“你在怕什么?”信一走过来,抬起你的下巴,用毛巾给你擦干净脸上残妆和泪痕。
你怔怔看着眼前这个和你从小玩到大的青年,见惯了他嘻嘻哈哈的模样,这样沉稳专注的信一让你不大适应。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信一看上去很可靠,让你有倾诉之前刹那想法的欲望。
“我喜欢一个人,主体应该是‘我’,可我却差点背叛这个‘我’。”你向后靠上椅背,闭眼,似心有余悸。
“如果我真那样做了,即使……他动心,那也是因为姑姑,他爱的是类似姑姑的躯壳,不是阿may,我不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反而还会失去自己。”
“我可以去下厨房,学做蛋糕,但这些本事学会了会让我变得更好,哪怕有一天出了什么变故,没有佣人,我也能照顾好自己,归根到底还是对自己有好处我才去做,如果需要彻底放弃自己才能得到他的爱,那这爱还有什么意义?我可以为了爱情不要命,但不能不要自己。”你语无伦次地喃喃,最后都不知道是在说给信一还是说给自己听。
“误人子弟的烂书!”你听见信一在骂,然后有清脆的“卡”声,睁开眼,发现是信一在水盆上方用打火机点燃了那本“追爱秘籍”。
火舌舔舐纸页,将其变为黄褐色,又迅速转至焦黑,灰烬落入水面,再认不出上面哪怕一个字。
空气中弥漫着烟尘的味道。
你正看得出神,信一却突然一拍脑门“我怎么没看这书的出版社就把它烧了,这种害人不浅的东西就不该印出来。”
你从镜子里看他,与他对上目光,片刻,没头没脑地说一句“信一,龙哥教你烫头发了吗?我想把直发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