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辞砚扔下众人往外走,身高腿长,大步流星。简阳为了保住自己脑袋,小跑跟上他。
等关辞砚走出宴客厅,冻结的时间重新流动,吃瓜的声音简阳隔老远都能听到。
“简家那个走什么大运,这样都能被关辞砚看上?”
“不是吧,那不是简家培养的,那个吗,专门当礼物送的。”
“那关辞砚收下这份礼物是不是要把简家纳入羽翼了?”
“怎么可能,你见过关辞砚帮过谁?”
“上次张家资金断裂,不是关辞砚看在老合作伙伴的份上雪中送炭吗?他做生意还挺诚信的。”
“是吗,那最后张家的公司归谁了?还不是落到关辞砚手里,那个老总后来还跳楼了。”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他做了好多慈善,属于资本家里少有的有良心的人,还没什么架子,教养很好。”
……
走远了,剩下的听不清了。
简阳叹口气,关辞砚就是个谜,没有人能看清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看小说时,他一度觉得作者根本不知道怎么刻画关辞砚这么深刻复杂的人物,动不动就崩人设。
穿过前厅,初秋雨夜的凉风从敞开的门吹进来,简阳的鼻子喉咙像有羽毛在搔。
“阿嚏——”
刚见风,简阳就打了个喷嚏。
而关辞砚脚步不停,已经由门童撑伞护送着往大门阶梯下的宾利去。
简阳每呼吸一次,都觉得嗓子难受,不住咳嗽。这种天气,姐姐一般是不会让他出门的。他是早产儿,身体不好,换季必发烧,姐姐数十年给他做药膳调养,成年了才好些。
穿书了,是个配角不说,还是个病秧子。
这咳嗽的感觉简阳太熟悉了,淋雨必感冒,姐姐要是知道得多心疼。一咬牙,简阳冲进关辞砚伞下,往对方身旁挤,笑得灿烂,“这伞两个人也够打的。”
抬头的一瞬,简阳内心大喊卧槽,这人怎么比我高那么多。他真的可以一拳打死我。
简家为了让简阳保持最纤细的身材,对饮食限制很严格,以至于简阳只长到一米七八,骨架也小。在一米八八的关辞砚面前小了两圈。
和关辞砚站在一把伞下,也只能挡住脑袋,
雨水斜飘到简阳手臂上,简阳又往关辞砚身边挤了挤,像只鹌鹑。
关辞砚在阶梯上停步,低头第一眼看见的是简阳的发旋,是双旋,发旋周围的发丝微卷,长得肆无忌惮,被发胶强行固定。杏眼里倒映着庄园的灯光,忽闪忽闪的。
“出去。”关辞砚一句话打散简阳讨好的笑。
简阳站在细雨中,对着关辞砚伞下干爽的背影,“坏东西。”
刚骂完,关辞砚站在车旁突然回头,手轻搭在门上,目光淡淡,最昂贵得体的西装和皮鞋都显示出优渥的生活环境和极好的教养,但每一眼都清晰透着惹不起的锋利和不屑。
简阳捂住嘴。
他骂得很小声啊!
顶着关辞砚的目光,简阳飞快冲进车里,身上不可避免地湿了一些,沾在皮肤上冰冰凉凉,一片鸡皮疙瘩。简阳对司机道:“师傅,麻烦开下热空调,不要冻着关辞砚叔叔。”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向关辞砚,见关辞砚闭眼中没有多余的情绪才开了热风。
简阳目睹司机的小心翼翼,屁股往远离关辞砚的方向挪,缩在角落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现在这个阶段,关辞砚还是书里的大反派,对一切事情都有绝对掌控权。
他知道关靖宇一家想要进入他创立的娱乐公司复娱圣堂分权。也知道原身和关靖宇扯不清的关系,刚刚还当着众人下被下了面子,而且酒店房间里根本没有什么礼物,那个礼物就是他自己,被简家送给关辞砚的礼物。
怎么看,关辞砚都很有理由弄死自己。
嗒——
关辞砚手指敲在车窗上,吓得简阳一激灵。瞪大杏眼,惊恐地看着他。
关辞砚身子不动,余光不着痕迹扫过简阳,泄出一声轻笑。
有多轻蔑有多轻蔑。
简阳心中七上八下:他还能听见我心里想什么吗?
忽然,简阳明白过来。关辞砚根本不是来看什么狗屁礼物。他肯定猜到酒店里没有什么礼物,只是要坐实自己的挑衅欺骗他的罪名。关靖宇闹到关家爷爷面前,他也不会理亏,关靖宇还落个胳膊肘像外拐的坏名声。顺便败坏简家在关家爷爷面前的形象,逼得关靖宇不敢和简家勾结。
坏东西,心眼太多。
宴会上两句话的功夫,他怎么想到这么多的。
简阳暗骂。
本来以为自己穿书过来,好歹是全知视角,等于是开卷考试。关辞砚这狗东西把临场考卷改了,他的答案用不上了。
那今晚,他还能瞒混过去吗?简阳想起原主在这个房间的遭遇,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关辞砚抓住原主和关靖宇里应外合,把原主全身淋湿,关在房间厕所里三天,不开灯不开空调,周围没有一点声音,原主从此患上幽闭恐惧症。身体情况更是糟糕,失去利用价值,被简家抛弃。
简阳心里没了分寸,淋湿的衣服贴在他肩背上,显得格外单薄。
关辞砚侧了点身子,颇有兴致地敲着车窗。他看出简阳心中慌乱,身子随着他敲击的节奏坐得越发端正,长睫柔软垂下,盖住杏眼里的光。他敲一下,脊背就挺直一分。直到腰背都挺得直直的,像个规矩的小学生。
车子开到酒店门口,关辞砚也不出声,依旧敲着车窗。许久,简阳才从纷乱的思绪中回神,迅速掩下心中情绪,拿出毕生演技,对关辞砚羞涩一笑,“到了,关叔叔。”
关辞砚:“还没过门就跟着关靖宇改口了?”
“那先生陪我一起去取礼物吧。”简阳移开目光,不好意思看关辞砚似的。
关辞砚不自觉勾了下嘴角,“走。”
好在房间是真的有,简阳祈祷关辞砚看到房间能信了他的话,然后嫌弃地说:你以为我能看得上?然后潇洒离去。
毕竟在书中,关辞砚是个为主角受洁身自好的纯爱战士。
然而,两人站在房间里,关辞砚疑心不死,“礼物呢?”
简阳:…..
“你要不先洗个澡吧,”简阳害羞扯了扯袖子,拖延时间。内心慌得一匹,干脆拿两个酒店的套套让关辞砚当成礼物带走吧。
关辞砚扬眉,好整以暇地看着简阳,“礼物。”
简阳脸上的笑快挂不住,“礼物就是要有惊喜才好啊,您先洗个澡,出来就能看见了。您看,您这衣服都沾上酒了。”
刚刚简阳泼关靖宇的时候,溅了两滴到关辞砚身上,现在已经蒸发了。关辞砚看着整洁的西装,“不急,先把礼物拿出来。”
说着,他向前逼近一步。两人堵在玄关口,本来就窄,简阳被逼得贴在墙上,后脊一阵一阵发凉。酒店灯光昏暗,关辞砚的眼睛却有刺破黑暗的能力,让他心中所想的一切无处遁形。
领口被一股力道扯起,微凉的手指划过他的颈脖,简阳低头看关辞砚手上暴起的青筋,分明有力的骨节,咽了咽口水。
他真的能一拳打死我吧,真的吧。
“简阳。”关辞砚叫他的名字,循循诱导,“承认吧,没有礼物。”
淡漠的双眼,仿佛夕阳的余热,透出一点不易察觉的温度。简阳生出错觉,他只要老实交代没有礼物,再好好认个错,关辞砚就会放他走。
就在他要承认的时候。身上忽然生出一股牛劲儿,趁着关辞砚不注意,把人撞进卫生间,趁乱取下花洒一通乱浇,“您还是洗个澡先。”
关辞砚只用三秒就抓住简阳的手,“我说不洗。”
“你现在可以洗了。”简阳拿毛巾抹了一把关辞砚的脸。
大概这就是投桃报李吧。
关辞砚赏他淋一场秋雨,他还关辞砚一场人工降雨。
关辞砚身上的高定西装被染成深色,头发滴着水,掐着简阳的脸,“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礼物。”
“不会让你失望!你好好洗澡哦。”
简阳贴心地给人带上门。听见浴室的水声后,突然瘫坐在地上。
好险。
差一点就顺着关辞砚的话,承认自己根本没准备礼物,只是在骗他。这狗东西,太能演。还好最后一秒反应过来了。
关辞砚可不讲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有仇一般当场就报。
简阳在房间急的团团转,跑也跑不掉,礼物也拿不出来。这房间里唯一的东西就是简家人准备的调情药。他总不能把这个交上去。
简阳转得眼前一圈小太阳,晕乎得撞到了玻璃酒柜。
不大清醒得脑子觉得,这也可以是礼物。
虽然说酒是酒店的吧,但是....喝下去就是他的了。而且,小说里都写男人喝醉了硬不起来。
关辞砚洗完澡,穿着酒店的浴袍开门,一个瘦弱的身板跳到他眼前,摊开掌心,“当当当当!”
“这是什么?”
“小青蛙!”简阳拖着关辞砚的手,走到桌子边,把纸折的小青蛙放在桌子上,手指在青蛙屁股轻轻一按,小青蛙就蹦一下。
“看,是不是很可爱!”
关辞砚闻到简阳说话时淡淡的酒气,转头看他小脸坨红,还打了个呵欠。杏眼蕴出水汽,模糊了眼底忽闪的光亮,但是盛满了期待,像是在等着自己的肯定。
关辞砚把小青蛙拿起来,是红酒介绍的卡片纸折的,“这就是你准备的礼物?”
简阳又打了个呵欠,眼睛飙出泪花,困兮兮地拽着关辞砚的手搭上自己衣领,“先生,可以拆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