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清叹了口气,她强忍着心间的战栗,颤声对着魏策道:“放开我。”
魏策并未依言放手,此时听见她这样冰冷的三个字,心间更是传来锐利痛意,仿佛要将他灵魂搅碎一般,于是干脆将林云清抱得更紧了,艰难道:“我不想放手,云清。”他闭目,笑得惨痛,“我不放手。”
魏策顿了顿,苦笑一声道:“那日,你曾说让我清醒了,亦或身体康泰之时再同你表明心迹。”
林云清沉默着,她想听魏策到底要说什么,可下一刻,自己整个人便在魏策怀中调转了方向。林云清只觉得呼吸一紧,耳畔传来不知是谁的纷乱心跳声,抬眸看去,便见魏策正垂眸望着她。
他将林云清整个人困在怀中,这依旧是一个无法挣脱的姿势。
魏策眼中弥漫着血丝,神情竟隐隐似有癫狂之感,却无比郑重道:“云清,眼下我高热已愈,无病无痛,不饥不寒,甚至还于今日除掉了一直以来的桎梏,将心头枷锁已去……我外清醒不过。”
砰砰,是心间鼓动的杂响。
林云清抬头望着魏策,将他痛苦压抑的样子收入眼底,便听魏策继续道,声音里带着执拗:“我怕今日不讲,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魏策心悦你,爱慕你,想伴你一生。哪怕你此生都不需要一个丈夫,我也想伴你身侧,护你周全。”
林云清怔怔望着魏策,不知该作何动作。
魏策伸出手,轻轻抚上林云清的侧脸,眸中的潋滟神色竟看得林云清有几分惊心之感,似乎他下一刻便要碎在眼前:“我这个人,这颗心……都甘愿被你所控。只要你还愿意,哪怕无名无分,我都愿意伴你左右。”
林云清听完这句话,不由得皱眉道:“说什么傻话?”
他这话听着倒像是要做她的仆从甚至男宠一般,如此低到尘埃的话也能说出口,莫不是当真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了?
魏策却认真得望着林云清,轻声道:“这世间本就无人在意是否多了一个魏策,亦或少一个教主。我也只是多年前侥幸寻得一条命罢了,若是能这条命交予你,它也算有了归处。”
林云清彻底愣住,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她第一次见人表露心迹不给自己留丝毫后路的,可待她细细想了想,便觉得有股心酸之感淡淡蔓延开来。
若是她不曾了解魏策的过去便罢了,只当这是些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做不得数。
可从孙叔方婶那儿便能看出,魏策自小便渴望能有个归处,有个家。
他亦是个重诺之人,十来岁的年纪应了别人的做死士,哪怕心中再害怕,都愿意替主家去赴死,即便侥幸逃生后也会被心魔困住这么多年。
是以在那一夜缠绵后,他第一时间便想寻黄道吉日来迎娶她。
“魏策……你不必如此。”林云清垂下眼睫。艰难道,这个姿势实在有些不妥,她想挣脱却怎么都挣不开,于是便由他去了,“有件事我一直未来的及讲——孙叔方婶离开前,让我带句话给你。”
魏策蹙眉,表情有片刻茫然,随即便敛了神情,抿起唇道:“什么话?”
林云清看着魏策,轻声道:“方婶说:策儿,不管你姓什么,你都是我们的儿子。”
魏策故意顿住,他垂下眼,一时未回话,手臂却不由松懈了下来,直至转过身去,都很安静。
林云清看着魏策的背影,松了口气,转而将身上的包袱和长刀扔道了一旁的桌子上,继续道:“你并非没有归处的人,所以,不必妄自菲薄。”
说完,林云清扫视了四周,径直去了里面架子旁,在魏策沉默的时间里,径直扭动了那樽瓷瓶,一阵轻响后,墙上的暗格便出现在了眼前。
魏策看向林云清这套娴熟的动作,一时间便更沉默了。不过这一打岔,倒是将他从濒临崩溃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林云清熟门熟路地取出账册和玉牌,转过身,走到魏策面前,看着他不解的神情,认真道:“那日关于我的事,也并未讲完,不如……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说罢,林云清抱拳行礼,带着笑意,却无比认真:“暗查司副司长林云清,邀三莫教教主魏策协同查案,回京复命。”
魏策怔怔地地望着林云清,心跳完全乱了章法,一时间,失而复得的心情和对林云清的爱慕交织在一起,魏策手指轻颤,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心上人,呼吸都放轻了。
他今日早已做好了二人诀别的准备,即便他已将话说到这样的地步,也没想过林云清会为谁停留下来。
无论他怎么想也没想到,林云清会选择将他带走。即便可能是以证人的身份,他也甘愿。
“好,我同你去。”魏策闭了闭眼,只觉得四肢百骸失去的力气骤然回来了。
随即他睁眼望向林云清,没有丝毫犹豫地轻声问道:“何时动身?”
林云清轻笑一声:“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