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钱舒羽,尹韵莱目光下意识下移,在找刚钱舒羽手上那枚钻戒。
钱舒羽察觉到尹韵莱探究眼神的终点,觉得不适,沉不住气地瞪了回去,“看什么看。”
尹韵莱从来都不是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若是以往,钱舒羽这样讲话,尹韵莱肯定会露出像不小心踩到屎的嫌弃表情,然后不发一言地绕过钱舒羽离开。
但是今天。
尹韵莱先是得到了有资本愿意跟她面谈的好消息,再得到了Celeste珠宝上海巡展的策划权,心情还不错,多逗留了两秒,“看看也不行?你吃炸药了?”
从尹韵莱笑靥如花的脸上,钱舒羽不难看出来,这次的Celeste珠宝巡展已经被尹韵莱拿下。
钱舒羽心里憋的慌,是真想跟尹韵莱好好吵上一架,为了这次的珠宝巡展,也为了她莫名其妙地和邢雯产生联系。
——什么人啊。
——真不愧是女版路砺,与邢雯交往的眼光还真是一致。
不巧,黄维助理报告了黄维钱舒羽的来访,黄维亲自出来,让钱舒羽去办公室坐坐。
钱舒羽跟着黄维进门。
走至待客区时,黄维停步,先看了一眼茶桌上已经煮开的红茶,才回头问钱舒羽,“正山小种没有了,祁门红茶怎么样?”
黄维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钱舒羽也明白总部其实对尹韵莱更满意。
她现在这个位置,或许明年,就会变成尹韵莱的。
而她——
算了。
真被卸任了再说吧。
钱舒羽坐下,也借着茶,一语双关地表明态度:“都可以,我不挑。”
俗话讲,但凡有才气的人都有傲气。
所以,黄维多少有些诧异钱舒羽反应的,有一个转瞬即逝的抬眉动作。
其实从黄维的角度看,钱舒羽和尹韵莱都很好。
她们。
一个将自己的工作视为艺术品,一丝不苟地对待,在纸媒时代一天比一天flop的难顶情况下,走出了卖封面版权的新赛道。
比如,trend上月封面卖出的版权费,就已经和上月发行一百万册杂志的成本费齐平;
另一个则靠着敏锐的商业嗅觉,稳住了中trend在内地市场的头部地位,让trend这本最受大众推崇的时尚圣经,一直占据着社媒排行榜里的杂志社一位,讨论量与话题度都是一骑绝尘。
不过,在各国的trend杂志社里,全部皆是有且只有一位总编辑。
因此,渡过去年底的困窘后,总部集团那边就好了伤疤忘了疼,认为黄维把一个人的工作分给两个人来做完全是浪费资源,让黄维在钱舒羽和尹韵莱之间,选定一个人做总编辑,停止部门分工的特殊化。
……
“Celeste上海巡展,总部指定尹韵莱了么?”
黄维因言回神,给钱舒羽斟茶,“嗯,韵莱不像你,Anne知道她会为销售额折腰,点明了要她负责这次活动,Anne到时也会来。”
话落,黄维还煞有介事地盯着钱舒羽,又补了一句,“失望了?”
钱舒羽没正面回答黄维的问题,只眉眼微阖着冷嗤了一声,气势十足反问,“需要在现场带货的又不是尹韵莱,你确定是尹韵莱为销售额折腰?”
见状,黄维轻笑,“理解一下,韵莱和你不一样,她请不到重量级的客户,靠明星的星光走量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黄维可真能扯大旗。
靠明星的星光走量这种鬼话也能讲出来。
不就是验资过后,一点不再做其他考量的,能进场的客户都进场吗?
但转念一想,钱舒羽又觉得,黄维说的没错,尹韵莱的本质,确实是这种来者不拒的走量风格,不管是星光,还是财力。
就这么想着,钱舒羽甚至感觉自己仿佛已经置于了能容纳数百人的晚宴场地,然后被她想象出的混乱现场折磨地蹙起了眉头。
……
于是黄维再次开口,拉回了钱舒羽飘远的思绪,“其实头部的市场就那么大,你也该向韵莱学学,适度地向下兼容一下,定位太高,不见得是好事。”
钱舒羽知道黄维是说她经手的活动卡人太凶,晚宴不热闹,话题持久度不及尹韵莱的十分之一。
但钱舒羽还是选择了装糊涂,故意牛头不对马嘴的回话:“我不觉得我的封面没考虑大众审美,而且其他地区的主编不也没向下兼容,为了所谓的带货能力和社媒热度,就让拥有千万粉丝的网红或者主播上封面?”
“……”
钱舒羽嘴皮子功夫一向了得。
黄维看出钱舒羽谢绝建议的态度,也懒得同钱舒羽辩论这老话了,改说正事:“Celeste活动在上海,韵莱再顾时装周的话太累,你到时担待一下,照顾两个团队。”
钱舒羽对此事没异议,爽快领了活。
可从黄维办公室再出来,钱舒羽先前故作声势的金刚铠甲就自动碎成一堆残片,泄气了许多。
Trend每年都有许多商业活动。
除开和各时尚集团旗下的品牌合作,trend杂志社,也会为了提高自己的声望举办许多莫名其妙的晚宴与活动。
只说今年,trend大大小小的活动与晚宴加起来,也有15次了。
可这么多活动里,钱舒羽只办了一场新年晚宴和520的慈善晚宴。
慈善晚宴,还是黄维坚持不懈给她要来的。
原来,钱舒羽是觉得,黄维是领她进门的师傅。
黄维给她争取慈善晚宴的策划机会,是因为黄维相信她有能担纲大任的能力,也觉得集团对她不公平,才会坚持给她要慈善晚宴的策划权。
但是现在。
钱舒羽在听过了黄维自然脱口,说“她和尹韵莱不一样”以后,突然觉得,黄维给她争取520的慈善晚宴,是因为慈善晚宴同其他商业活动相比,更需要策划人的人脉和背景。
所以比起她,黄维坚持追求的,或许是她的家庭背景,赐予她的那些东西。
这一新发现,对钱舒羽来说,无异于是冬日饮冰,让她从头凉到了脚,很挫败。
咪姐也在这时走出电梯,火上浇油地埋怨钱舒羽,“舒羽,你这次真的太不地道了!”
说着,咪姐似是觉得后面的话不好讲,还体贴地走近了钱舒羽,开始用气声叨叨:“你明知道路先生跟咱工作室签这个合同是为了哄你,你还让我去帮他挑衣服,把我架在火上烤,让人看我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