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日安你先带小三去洗漱休息。我带阿影她们看看空房。”剜了廉日安一眼，女人温和地将视线转向孩子们。“小三如果没有换洗衣物，不介意的话可以穿日安以前的衣服，干净的。小姑娘们也可以暂时穿风儿的。”

凉风簌簌，月影阑珊。阿鳞绸缎似的长发在月光下像是闪着粼粼水光。廉日安越过阿鳞拢紧门扉，对着里面招呼了一声：“风儿赶紧休息！爸爸明天早上再来陪你玩！”末了，又嘱咐她们抓紧洗漱，才领着唐三离开。

“爸爸不进来玩会吗？”小姑娘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捂着暖炉，像个蜜枣粽子。听到告别后使劲伸着脑袋往外瞄。耳后冰晶一样的薄鳞在发间若隐若现，连带着附近的碎发也挂上几分霜雪。

“爸爸给你带来几个小伙伴，现在要先休息了。”扭头对着门内喊了一声，女人叮嘱道：“不要乱动，被子盖好。”

她随意抬手，掌间就具现出股清透的水团。“有火系的？一会自己加热，给你们收拾干净再进屋。”女人声音很轻，水流却不轻。阿鳞随意一挥，激越的清流便从无到有的创生出来，蟒蚺一样环绕挤压，冲刷两人的躯体。透明水蚺挤压而来的前一刻，江影脚掌一踏，幽蓝火焰喷涌而出。蓬蓬的火焱蝉茧一样裹住她和小舞，稍稍减缓了流速，给透过的水蚺体内挂上些许幽蓝焰丝，血管一样，把寒气森森的激流化作温热暖泉。

“行了”

清水带走周身浑红的浊液，巧鹿般跃入林间，投进湿润土壤。阿鳞晶蓝虹膜中映照着迅速消散的火光，饶有趣味。

“哪一派的？”

“有仇那派”

女人定定地看着她们，神色莫名。

良久，她转身招招手。

“进来吧”

跟着阿鳞推门而入，如豆灯火飘忽，却奇异的供足了照亮整个房间的暖光。廉风拽着小被子，尖尖的耳廓挂着点薄薄白霜，听着门口的动静，满眼都是好奇。

木屋不小。阿鳞随手指指角落，转瞬结冰的水流便涌成个晶莹剔透的双人床，向从万年冰洞中长出来的，森森冒着寒气。

“都是魂兽化形，应该冻不死吧？”知道面前的两个小崽子并不真的只有十岁，阿鳞表现得相当随意。女人又坐到廉风旁边，声音平淡。“目的？我可不信你们没在他身上闻到我的味道。擅闯同类领地，活了这么久不会不知道代表什么吧？”

她没避着廉风，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梳理着小姑娘锦缎似的头发。淡蓝魂力萦绕渗透，加深了鳞片的印记，也让小姑娘面色好看了不少。

“我们确实想帮忙”

阿鳞给了个不置可否的眼神

“也的确想结盟。”青翠藤蔓缠绕冰床，厚厚的铺了一层。江影牵着小舞坐下，从空间吊坠里熟练地摸出两个抱枕。她往小舞怀里塞了一个，放松地把下巴搁上去。“那家伙，”江影用大拇指比比天空，“已经从异界找好了顶替因果的工具——就是另外那个男孩。”

阿鳞晶蓝眼眸偏了偏，认真看向她

“这说明这世界本源啥的‘牠’已经偷的差不多了。这样下去，不过百年，所有生物都会成为他们随意摆弄的傀儡。”毫不畏惧地对上阿鳞的眼睛，江影挺直了背。“世界意识在挣扎，在向所有未曾认输的生物呼救——我相信你也曾感受到那份请求。”

“我们需要盟友。”小舞接腔道：“您的身上没有那些所谓‘神’的气息，我们希望您能加入反抗的队伍，也算是给孩子们...”她用眼神点了点廉风。“也算是给孩子们创造一个更自由的生存空间。不用向我们一样躲躲藏藏，不得不化形进入虚弱期。”

阿鳞坐直了几分，两手交错搭在腿上。“‘牠’的能量层级远高于本土居民,我们根本没办法对牠造成伤害。上一批还没被人类替代的兽神都无法战胜牠。就算控制住牠承担因果的替身也不过能阻止对方晋升，杀了这个就能再找一个更好用的替身，你们能怎么办？”

“我们联系了他的主要目标...”见阿鳞没有反对的意见，江影手指掐诀，月光严密笼罩住这间溪边的小屋。她端正坐好，挑着计划中较安全的部分和对方讲起。

谈论持续了很久，廉风早就被阿鳞塞进床的内侧送进了梦乡。直至来时正上中天的月也斜斜挂上西侧丘陵的树梢，小舞也从正襟危坐变成悄悄倚在江影身侧，几人的商讨才终于结束。盟约划定，江影墨黑眼瞳再度泛起鎏金，白金符文在虚空迅速成型，打入阿鳞和廉风的胸膛。咒约成立，几人都能感受到无形的束缚将自己与其他人联系起来。

融融暖意自符文中源源不断地释放而出，驱散原本若有若无的寒意。阿鳞立刻探身察看孩子的情况，见她神情舒展，薄霜化成点点水珠挂在发梢，一直微凝着的眉头才终于放松下来。再回头，便真正像对待客人的态度了。

“招待不周，”面上捎带起些歉意，阿鳞捻捻手指，冰床便收敛住寒意，倒像个温润玉髓雕出的晶床了。“可还需要被褥？”说着便起身搬出两床被子热情地放在她们床边，作势要铺。

江影和小舞赶忙接过被单，没让人亲自动手。她们麻利的将被子铺一床盖一床地收拾好，礼貌客套客套，便把自己团团塞进被窝里，依偎着进入了梦乡。

睡吧

不管未来怎样，至少迄今为止还是一切顺利，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