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影”
漓漓月光自屋檐滴落,江影站在藤屋窗边,担忧的向西面远望。听见姐姐的呼唤,她抽抽鼻子应声转身。
“姐姐,露娜那边...我闻到了血腥味。”
江未离没吭声,只是垂头僵硬的不断向她走近。她手指第二关节异样的撑着,第一关节却带着指尖拼力弯曲,露出点闪着寒芒的角质。江影一时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周身萦绕的浓郁月光亲近的扑向她,欢快转几圈就像小雀归巢一样投进她的体内,转瞬不见了踪影。
“要不然咱们去看看?别是出了什么事...姐?”
后腰狠狠抵上藤墙,江影不由闷哼一声,有些疑惑。听到痛哼的瞬间,江未离泛起滚烫金纹的手臂僵了僵,嫩绿新藤在刹那覆盖构成墙壁的坚硬老藤,软软垫在江影后腰。青绿藤蔓编织成细密的网,松松扣住窗户的空隙。
眼底鎏金染上浑红,江未离把江影压在怀里,脑袋靠着她的颈窝。
“内丹,给我”她声音嘶哑,像团即将烧起来的火。
日之力又失控了?江影心沉了沉,安抚地贴紧对方滚烫的颈侧。
她紧紧环住江未离的腰,冰凉躯体贴着对方滚烫的皮肤。月之力被调动,源源不断地从肌肤相接之地涌入江未离的身体。
能量从血肉中榨出,清亮的雾凝结成半空浑圆的内丹。银白内丹萦着些许玄奥花纹,中心嫩青的幼芽微微摇晃着。刚刚长出两叶一心的小芽慢慢从里而外地显出透亮的银,月光不再只从高悬于天的皎月倾泻,那浓郁似牛奶般的清透的白,如落九天的银河,毫不吝啬的洒满江未离周身。
体温稍稍下降,又立刻攀了上去。连特制衣衫都染上几抹乌黑的粉迹。江未离按住江影的肩头站起,一模一样的面容照镜子般对着,两双原本相同的金色眼睛此刻却不再相似——江未离眸中染着赤金,江影的却透起冰凉的银光。
“内丹,给我。”她近乎机械的重复道,眼中充斥着暴躁和一丝不甚明显的委屈。绚烂金焰不受控制的爆燃,除去特制的衣物与源于本体的藤屋,方圆几里是连根毛都没剩下,只余些许灰白尘埃在空中飘飞。饶是如此,江未离紧咬着牙,手上没有加力一丝一毫,用一种堪称小心翼翼的动作按着江影肩头——可以说,但凡江影挣扎一下,江未离都会忍着痛苦立马撒手。
可江影没有。她只是顺从地操控内丹飘浮到江未离额前,加大了能量的输出。这让江未离高高悬起的心稍稍安了几分,却又转瞬被更加浓厚的委屈与愧疚所淹没。
有些心疼的轻抚着对方背上紧绷的肌肉,江影低声问道:“是不是很难受?”
月之力总是透着刺骨的寒凉,像刚从千年冰山中淌出的雪水。可它的持有者,却偏偏生了颗温热柔软的心。
混杂在暴虐与痛苦的复杂心绪在灵魂中左突右撞,找不到一个宣泄的阀口。她难言的对着妹妹逐渐被银色侵染的虹膜,模糊应了一声。
“是不是她要什么你都会给她?”是不是你的爱只属于她?我呢?你知道我的存在吗?你知道我吗?
眼底渗出几许晶莹的液体,又迅速消失在四溢的鎏金火星中。她脸颊也攀上灿金的纹路,狼耳狼尾不受控制的弹出,脚下泥土转瞬化作细小的粉尘。饶是如此,那不断颤抖着的,扣住江影的手却没有加力一分一毫。就这么松松的扣着。
可以说是控制力道最好的一次了吧。
“只要姐姐想要,什么我都舍得。”任江未离撑着自己肩头支起身,江影认真地看着她。和这么多年的每一天一样,认真的看着她。
心底酸涩地软作一团,却又很快生长出更加强烈的复杂情感。她不敢和江影说她是江未离承载大部分日之力灵魂的化身,她其实有自己的名字。她不敢去质问明明当初说好了要分清她们,为什么却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从来没有点出过她的存在...哪怕是讨厌她呢?她不敢。因为她不是‘江未离’。因为正是那从没有被承认过的‘魏离’,在想要亲近的欲望驱使中一次次地伤到她。
于是在长久的紧绷的沉默后,魏离只是哑着嗓子,辨不出情绪地低声说着。
“你就这么喜欢她。”
土地又遭受几分无妄之灾,化作一片灰白,死寂的散落。她缓慢地侧过头含住那颗在力量倾倒中降低了些许高度的银白内丹,日之力聚合缠绕,就这么将其引入自己体内。
骤然失去和内丹的联系,江影面色一白。“姐...”
“就算做出这样的事,你也不生气?”轻柔架住在眩晕中向地面滑去的江影,魏离强迫自己做出讥诮的语气。
“姐姐..我好晕...”声音里带上哭腔,江影把头埋进她怀里,手不自觉抓紧姐姐衣角,却仍然放任体内残存的月之力随内丹一同大量涌进魏离身躯。
魏离终是忍不下去了。她大口呼吸着,眼底隐约透出点水光。青藤粗鲁地扫开地表灰白|粉尘,把自己编成软垫。魏离扶江影半靠着自己躺下,抖着嗓子吼她:“你看清楚!我不是她!你...”我不是那个活泼的偷偷冒着大雨给你摘荷花的江未离,也不是那个温温柔柔给你包扎伤口的‘江未离’,我只是‘魏离’。那个总是控制不好力量伤害到你的‘魏离’,那个鲁莽又胆小的‘魏离’。但是求求你,你不要恨我,求你...我以后...
不,没有以后了
即将发生的,更过分的事情,她甚至还没有做。
以后只有温柔的‘江未离’在,阿影会很开心的吧?到时候,会不会不那么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