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李峙打来电话,说荣德胜因为突发心肌梗塞抢救无效死亡。
这几天首都一直都在下雨,天气灰蒙蒙的,沉闷压抑,看久了就让人喘不过气来。
文亦绿站在落地窗前,淡淡打量外面的雨景。
“他的死让唯一的线索就断了。”电话那头,李峙按着鼻梁叹了口气,颇有些头痛。
荣德胜一案一直都是他负责,现在人死在看守所里,从某种意义上说,作为主检察官的李峙承受着一定的压力。但这不是来自家属那边的压力,而是因为线索断了。
起因是鼎诺受贿一案,李峙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一个关键人物邵达,经过多方调查得知后者是一名专业的商业间谍。
李峙仔细分析邵达的个人经历,觉得对方不是那种有能力连续整垮多个大企业的人,结果还真查出了非常重要的线索。那就是邵达曾短暂接触过一个境外组织“L”,并且成为对方在国内的下线。
“L”是赫尔区的一个犯罪组织,从事各种黑灰色生意,并且近些年来还其余把产业链输入国内。他们培养了诸多像邵达这样的间谍,利用后者作为桥梁拼命吸血。
近二十年来,“L”曾在国内犯下多起案件,最轰轰烈烈的就是十九年前的人口贩卖案。当时CFSB付出极大代价才打掉了这个跨国贩卖窝点,前前后后解救出上万名被拐儿童,但至少还有一万多名无辜幼儿流落海外。
而文亦绿、崔明朗和冷明知三人,正是这个案子的幸存者。
“荣希泉那边已经没有什么调查价值,他只是邵达在荣氏潜伏期间的障眼法而已,真正的荣氏内应是荣德胜。只是眼下荣德胜死了,他跟邵达的这条线彻底断了。”李峙抓着头发,愁眉不展。
他无意识的滑动鼠标,一个个按情报告往下滑,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全是烟蒂。
“荣德胜很惜命,几乎每隔半年就是医院体检,怎么会突然发病?”文亦绿觉得很奇怪,他拧眉沉思,难道荣德胜想要保外就医不是为了逃跑,而是真的生病了?
李峙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吞吐:“根据尸检报告,荣德胜这些年一直都有偷偷吃禁药的习惯,所以身体亏空得厉害,突然心肌梗塞特也很正常。”
原来如此。
“这禁药是‘L’给他的吧,从这点下手应该能找到一些线索。”
“唉,看来目前也只能这样了。”李峙挂断电话,倒头又去忙碌。
文亦绿依旧静默看着窗外,干净玻璃上低落水珠,痕迹散开,像是蜘蛛盘旋的网。
身后传来轮椅的声音,护工推着荣民长走了过来。
明明到了夏季,□□民长却依旧穿着长衫长裤,膝盖上盖着毛茸茸的毯子。他面色铁青,包裹着骨头的皮肉像一张纸,正在轻轻颤抖着。
文亦绿走过去,微微弯腰。
“爷爷,刚才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
“你的小儿子荣德胜心肌梗塞,死了。”
荣民长双眼瞪大,搭在膝盖上的手绷直颤抖,似乎是想要狠狠打过来。
“你,你,畜生......”他努力开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这是好事啊。”文亦绿勾唇,余光瞥见二楼阴影处,轻笑出声:“与其被强制执行死刑,病死难道不更好吗?”
荣民长双眼翻白,昏死过去,护工熟练的掐着前者的人中,把他救醒后又塞了药进去。
荣民长剧烈咳嗽,老泪纵横,一股淡淡的悲哀弥漫开来。
“爷爷,保重身体,你作为我们荣家的大家长,可要长命百岁啊。”文亦绿像个极有孝心的乖孙子,轻轻拍着荣民长的后背,帮对方顺气。
荣民长接二连三遭遇打击,身体每况愈下,只能每个星期靠打针续命。
而这一针,要九十九万。
外界无人不赞叹新上任的荣家家主孝顺良善,虽然从小就流落在外,还被亲生父亲掉包,但他却以德报怨,尽心尽力伺候自己的爷爷。
可实际上只有荣民长才知道,他的这个“乖孙”,杀人从不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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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山之后,雨停了。
文亦绿站在门口,深蓝色的Armani高级定制西装裁剪优良,将他修长挺拔的身躯衬得愈加潇洒,还增加了一丝沉稳和从容。
他慢慢从黑暗中走出,身后的荣家庄园沉寂而萧瑟,但宏伟的建筑依稀可见往日的辉煌,正死守着它们唯一的主人。
在院子里等待的崔明朗肩膀上带着些许雨露,他说:“该走了。”
文亦绿点头,哑光牛皮的德比鞋踩过水珠,地上的天空碎了。
车内寂静无声,崔明朗专心致志的开车,而文亦绿则在看手头上的文件。
自从文亦绿上位后,他就大刀阔斧开始改革,裁掉了诸多冗杂的项目和机构,并且开始转型。而今天参加的私人晚宴则非常重要,宴会上有文亦绿寻求合作的目标——织标远洋。
织标是世界排名第二的集装箱全球承运公司,航迹遍布全球五百多个港口,可以说在航海运上就没有他们送不到的货。
荣氏近些年来海外市场的开拓并不顺利,这不是荣希闽不用功,而是荣氏出海太晚,海外份额基本上已经被瓜分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