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根本没有任何长进。
我以为什么都不说,把痛苦一个人咽下去,霍司钧就什么都不知道,至少我们两个人里,有一个是幸福的就够了。
可是我弄错了。
霍司钧的心思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还要敏感细腻。
那天我失眠,他知道我没睡却在装睡,也没有拆穿我,而是自己一个人去了阳台。他去了阳台之后,我倒睡得好了,他就联想到是我的身体在排斥他,我还在恨他。
我的忽冷忽热,他的患得患失,成了我们之间错位的齿轮,永远也合不上的齿轮,每一次交流,都是两颗齿轮在磨平自己,试图艰难转动。
好傻。
我和他都好傻。
我捧着霍司钧的脸,主动亲吻他的唇。
“没有排斥你。”我的声音哽咽,在他粗重的呼吸声中淹没。
霍司钧圈住我的腰,却不敢再多触碰我,也不敢主动回应我,任由我像一只笨鸟,啄吻他的唇。
我松开了他,靠在他的肩膀上,和他胸膛贴着胸膛,心贴着心。
“霍司钧,如果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卓云清’了,你还会喜欢我吗?”我问。
“会。”他回答得干脆。
但我却没有信。
或许我根本就不在乎他的答案。
采集任务结束,星舰返航。
我又回到了RA俱乐部。
有了足够的材料,新机甲的制造十分顺利,我多数时间都在机甲工厂监工和打造机甲材料,没有回RA俱乐部的机甲厂,和霍司钧的见面也变少了许多。
空闲时候,我看着霍司钧发来的消息,总是会忍不住失神。
【沈军师:花信说给你送了一盆变异铃兰,我想给我的办公室也放一盆。借你的花一用,我让人培植一盆。】
【卓:自己来拿。】
我就这么一说,没想到沈确意真来到了我在的星球。
这天我请了假,去星船港接沈确意,顺便一起吃个饭。
【霍:我训练结束之后去接你】
【卓:不用,我和师兄吃个饭就回来了。】
“看谁的消息呢?这么入神。”沈确意的声音传来。
我抬起头,看见师兄那张漂亮到雌雄莫辨的脸。他又换新发型了,一刀切的齐肩短发,夸张的红色流苏耳坠,身上穿着惹眼的花衬衫,下身白色休闲裤,一路走来不知道招惹了多少人的视线。
像花蝴蝶的沈确意。
“霍司钧的。”我说。
沈确意翘起嘴角,用手肘撞了一下我,调侃道:“小情侣挺甜蜜的嘛。”
我苦涩地笑了笑。
沈确意见我的表情不对,又收敛了笑容,“怎么了?那小子又要丢下你?”
我不希望沈确意因此对霍司钧印象变差,连忙摇头,在去餐厅的路上,把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都跟沈确意说了。
送餐机器人把摆盘精致的食物送了上来,又退了出去,将包厢的门合上。
沈确意听我说完之后,笑得前俯后仰,一点也不顾及我的感受。
“哈哈哈!师弟啊,你真是个笨蛋啊!”
我无所谓被他嘲笑了,反正在沈确意这里,没几个人是聪明的。
沈确意笑完之后,又咳嗽一声,端正坐姿,用筷子夹起了一块生鱼片,放在芥末上。
“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他问。
我就是在苦恼这件事。
“我想知道这四年里,霍司钧是不是一直在关注我,他是不是在边缘星球救过我,为什么他知道我这么痛苦,却从来不出现在我身边。为什么一和他说在一起,他就立刻答应我,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真的爱我?
“他爱的我,到底是年少时的我,还是现在这个阴暗的我?我已经没办法像过去那样阳光开朗了,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他还是会离开我。”
面对沈确意,所有无法对恋人开口的问题,都有了宣泄的出口。
沈确意捧着脸,笑眯眯地看着我:“初恋的烦恼,真单纯啊。”
他的语气里居然有羡慕,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我都快烦死了。
“你不问霍司钧,是因为你不信他吗?”他问。
我攥着筷子,对上沈确意的眼睛,他看问题总是那么一针见血。
“你要我怎么信他?我四年前就是因为太信他了,才会被他伤成那样。”我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我当然知道恋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可是没有办法,我做不到,我太怕重蹈覆辙了。
我可以爱他,但我不能信他。
要是四年前的事情再次重演,就相当于我用同一把刀子,对准同一个伤口,捅我自己两次,我是有多贱,才会放任他这么对我?
“那就是霍司钧活该了,我们卓师弟是无辜的。”沈确意轻飘飘地把我摘了出去。
我又忍不住为霍司钧说话:“话也不是这么说。霍司钧说不定是看见我为他那样痛苦,所以才不敢见我,一直等我主动靠近他,向他释放和好信号,他才敢朝我踏出第一步。
“而且他就算对我撒谎,闭口不提这四年,也是怕揭我伤疤,我不说,他就不敢提。不然他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快道歉?不就是因为愧疚吗?”
沈确意嘴角勾起,说:“是吗?我看霍司钧浓眉大眼的,就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他是故意装作深情的样子在骗你,然后在你爱他爱得要死要活的时候,再像四年前那样狠狠甩你一次。”
我下意识提高了音调,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他超爱我。”
“哦?你确定吗?”沈确意语气怀疑。
我张了张唇,又说不出他爱我的证明。
他爱我,只是一种感觉,一种没办法具体说明的感觉。
沈确意将沾了芥末的生鱼片夹到我的碟子里,给我出了个主意:
“既然你总怀疑他的爱,又怕他离开你,长痛不如短痛,在他离开你之前,你把他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