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另一头,出差归来的何青莲刚刚下飞机。
航班延误了将近两小时,此刻的她是又困又累。
她和同事告别以后,坐上车,前方的代驾提醒她:“何小姐,目的地是凯悦花园,大概五十五分钟后到达,没错吧?”
何青莲皱眉,机场到家还有快一小时的车程,叫人难以忍受。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代驾说道:“换一个目的地,去金宸小区好了。”代驾回她:“好,二十分钟后到达。”
何青莲拿起手机,本想给女儿打个电话,又觉得太晚,女儿明天要上班,这个点一般已经熟睡,只能罢了。
她就在女儿家中留宿一晚,尽量别吵醒她。
深夜路上车少,代驾很快将她带到目的地,何青莲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女儿家所在的单元楼,上了电梯,按了密码开锁。
屋内却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安静,何青莲站在玄关,看到主卧里透出一丝暖黄的光线。
此时已经是凌晨,露露竟然还没有睡?
她狐疑地打开客厅的灯,就看见沙发上一个旅行背包敞开着,旁边堆着大大小小的衣物,有轻微洁癖的何青莲已感到有些不舒服。
她走进一瞧,更糟糕的是,垃圾桶里竟然还放着半个没吃完的蛋糕,外壳微微敞开,空气中有一股食物的气味。
即使是冬天,也应该把食物好好处理才对。
她走到主卧门口,想要提醒一下女儿,没想到卧室虽然开着灯,里面却空无一人,倒是卧室里传来水流声。
何青莲正要敲门示意她来了,却听到水流声里,还夹杂着其他的声音。
露露每次哭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抽噎声很大,水流声完全压不住。
何青莲迟疑片刻,还是选择退回客厅里,帮她收拾起沙发上的东西,又将垃圾袋捆好,坐着等她出来。
等徐晨露洗完澡出来,见到的就是何青莲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场面,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妈?”徐晨露的头发还在汩汩滴水,她站在卧室门口,哭红的眼微微睁大了。
何青莲看她像只可怜的小兔子,便什么责备的话也说不出了:“嗯,妈刚回来,回家太远了,来你这里住一晚。刚才帮你把客厅收拾了一下。”
听她说完后,徐晨露不好意思道:“好,谢谢妈。我今天出外勤回来,没来得及整理呢。”
何青莲关心道:“是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她拍拍身旁的位置:“可以跟妈讲讲。”
徐晨露眼眶又有些湿润了,她走到妈妈身边坐下。
何青莲像小时候那样,习惯性地拿起毛巾帮她擦头发:“怎么还湿着?”
徐晨露便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何青莲扶住她的头,让她轻轻靠在自己身上,手在她背后拍拍:“露露,没事,没事啊。”徐晨露哭了会儿,自己挣着把头从妈妈肩上挪开,后知后觉地,感到有点丢脸。
她解释:“有个案子特别不顺利,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何青莲就说:“关于工作的事情,我没有太多建议要给你。要是和你说那些鸡汤鼓励你,估计你也不太愿意听。”
徐晨露笑笑:“嗯,我会自己调理的。”
何青莲的手还在轻拍她的后背:“睡一觉就好了,明天还要上班。快去吹头发吧,当心感冒了。”
徐晨露闷闷回答:“嗯。”便回到房间吹头。
何青莲坐在沙发上,总觉得不太对劲,心中百般猜测,终究还是有些担忧,可露露一直是这样的性子,从不轻易把内心的真实想法吐露。
她静坐了一会,叹了口气,也回到房间休息了。
修车行二楼的房间内,方洋沛靠坐着,打开了台灯,昏暗的灯光映在床头。
她手里的盒子外壳已被摩挲得光滑,盒子的外有一个老式锁扣,如今已经坏掉了。
她打开木盒,映入眼帘的是一沓整齐的照片,每一张都精心地用透明薄膜覆住,那沓照片的旁边,是一枚主体金色的呈花朵状的胸针,花瓣上点缀着几颗白色的小珍珠,设计简洁却不失典雅,即使是现在来看也不算过时。
这东西就是以前姥姥口中的“洋玩意”,姥姥不知道胸针有什么用,但她见其他人都有,还是花大价钱买给了方然。
它曾经总是被佩戴在方然的胸前,陪伴着她到处去演出。
所以方洋沛其实明白,姥姥对杨宗席的恨来源何处。
她娇生惯养的女儿,坐在音乐厅里戴着精致的胸针,跟随乐团四处学习演出,前辈们都夸她很有天赋,毕业以后很快就能独当一面。
可谁也没有想到,那个所有人都认为会投身演艺事业的姑娘,走进婚姻以后,竟然放弃了从小热爱的音乐,选择了一个她既不向往也不热爱的工作。
陈桂芳就这样把自己的遗憾和愤恨发泄到女儿的婚姻里,发泄到女儿的丈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