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洋沛清瘦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刚才听到的咳嗽声是徐晨露的一个幻觉。
“只能装作客户去深入调查了。”方洋沛言简意赅,她拿出从律所里顺走的宣传册,把上面的预约电话输入到自己的手机里。
她拿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徐晨露担忧地看着她:“细节我们可以再商量,现在赶紧先离开吧,我们在室外待得太久了。”她们刚刚从空调房里出来,短时间这样冷热交替,身子不太好受。
她把方洋沛送到车上,看她虚弱的笑容,心中顿时生起了保护欲。
她让方洋沛早些回家,自己则是马不停蹄地骑着电动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她们家认识个厉害的律师前辈,关系很好,逢年过节还会相互拜访。料想她不管用工作名义还是私人名义前往拜访,对方应该不会吝啬,能够帮她这个小忙。
两天后,到了方洋沛和律师约见的时间。
她拿着准备好的各种财产证明资料,脑子里回忆着徐晨露提前为她编好的名头,今天,她要扮演一个想要顺利继承姥姥全部遗产的外孙女,她的姥姥目前没有子女,但是还有活着的兄弟姐妹。
她的故事并非捏造,材料也是真实的,只是她故事中的那个乡下姥姥没法出现,只能以一个溺爱外孙女却对法律一无所知的形象出现在她的话中。
她们知道律师最后一定会建议老人立下遗嘱,这时候需要姥姥亲自出面,来到律所做公证,所以她要控制住谈话的节奏,在律师试图联系老人以前顺利脱身。
眼前的韩氏律师事务所还是两天前的样子,行政前台的魏小姐还记得她,核对好信息后让她前往三楼,律所为她安排的黄律师在三楼的办公室等她。
律所没有电梯,她一边上楼梯一边暗暗观察,若是忽略这里是一间公司这件事,这里头的装修倒是和普通家庭一样,二楼楼梯角同样的位置,四扇门紧闭着,方洋沛猜测这里每一层楼都有相同的结构。
面积和一楼大厅一样的客厅与两个小房间,还有一间厕所,过道处摆放着几个相同的花盆,方洋沛抬头看了看,楼上似乎也有。
如果不仔细看房间门上贴好的门牌,几乎分辨不出自己身处几层。
很容易走错啊!特别是因为这里特别安静,无人走动,即使是走错了也应该无伤大雅。
方洋沛看了看楼梯间的监控摄像头,里头亮着令人害怕的红光,她笑笑,心中有了思量。
韩氏律所为她安排的黄律师,第一眼见到,给人留下的是年轻职业女性的印象,她似乎刚刚结束与上一位客户的聊天,垃圾桶里有用完的一次性纸杯,看上去里面还湿润着。
但黄律师已经贴心地为方洋沛准备好了热茶,方洋沛把大衣挂好,坐到黄律师办公桌对面。
“方小姐,我们在电话里简单聊过,我这边还是希望向您了解更多情况。”虽然只是一次免费的法律咨询,但黄律师很是认真:“您姥姥目前身体状况如何?”
生龙活虎的,骂人能十句不重样。
当然方洋沛不会这样说,她把姥姥今年的体检报告递过去:“其他一切都好,就是近两年患了关节炎,有点受罪。”
黄律师没想到她准备得这么周全,接过体检报告看,如她所说,老人七十几岁了,除了关节的炎症,身体再没有其他问题。黄律师安慰道:“唉,老人家的身体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的。”
“你们愿意早做准备,比很多家庭强多了,万一老人家哪一天突然撒手人寰,关于财产继承还有的是纠缠。”方洋沛表面上听得认真,实则有些走神,黄律师身后的书柜上摆着她的证书,还有满满一柜子的法律相关书籍,甚至还挂着以前客户送给她的锦旗。
也许有充门面的意思在,但这个黄律师看起来年纪轻轻,似乎能力很强。
方洋沛突然有些看不出这间事务所的业务究竟是真是假。
门外这时传来谈话声,方洋沛分出心神去听。
黄律师还在检查她带来的资料,一边问她:“啊,您家这个情况,若是老太太不立遗嘱,您就属于代位继承,代替去世的母亲继承老太太的遗产,顺位级别是高过老太太的兄弟姐妹。法定继承中,您只要不放弃,是可以继承到所有遗产的。老太太的意愿如何?她是想着把财产全部给您?还是?”
门外的人可能是走进了哪个房间,此时没有声音了。方洋沛一副为难的样子,她沉吟道:“她的意思嘛?她和兄弟姐妹的感情一般吧,但要说一点不留……我也不知道她能否忍心。”她转变了语气:“我是无所谓啦,只是想着她能自己分配财产,而是不要让钱到了我手上,再来掰扯。到时候,那些老人家来问我要钱,我怎么办?”
黄律师好笑看着眼前的客户,看着挺清澈一个年轻人,心思挺深啊,但也是,老人家财产这么丰盛,若是她,也定然拒绝不了诱惑。
用法律的手段堵住那些人的嘴,也不是为一个好办法。
毕竟遗嘱得遵循老人自己的意愿,要是那些人上门要钱,便可以说老人意愿如此,避免他们用情分、血缘等东西绑架人。
只是方小姐会在家里怎么哄老人,这是外人管不了的,想要遗产怎么分配,只有祖孙两个知道。
“方小姐,您把老人的财产包括存款、不动产都梳理好,哪天带着老人来这里立个遗嘱,一切都好办了。”方小姐看起来很开心,但还是神秘兮兮地问她:“立遗嘱的话,律师费大概多少?”
黄律师回她:“不贵的,几百块钱的事情。”
这个方小姐看起来光鲜亮丽的,怎么这么吝啬的样子呢?让人感到有些讨厌。
方洋沛看出黄律师有些不耐,想要送客了,可她偏偏不走:“啊,有点想上厕所了。”
黄律师没有法子,对她说:“出门直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