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华凝神静气，仔细去听：熔炉发出呼呼的风声，锻刀打铁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间或一两句刀匠们的对话闲谈。他什么也没听出来。

“你发现了什么？”

“有很微弱的祟神的气息，还有一种和祟神力量很像的波动。”倾奇者阖眸，更加仔细地感知，“没错，祟神的气息不是从玉钢里出现的。它非常微弱……是在从四周向这里聚集。”

“你能确定具体的位置吗？”

倾奇者无奈道：“我对祟神的气息只是比常人更敏感，达不到测量器械那种精确探测的程度。”

风间华尴尬地抓了抓头发，“那该怎么办？”

“元素力。”倾奇者摊开手掌，雷电在他手心跳跃，“元素力可以感知和抗衡魔神残渣。”

倾奇者身上存在封印和能量缺口两个限制，但他其实能动用一些元素力。平时不用，是因为限制之下，元素力的力量太弱，用它战斗的效率远不如武技，他也不怎么喜欢它。

而风间华见他不用，便也不想动用自己的神之眼——说起来，他为什么会有神之眼？他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使用神之眼的习惯，但他又确实有一枚神之眼。

华丽的深紫色晶体中有雷元素的印记，看起来像一枚宝石。风间华把它挂在背后，几乎要忘记它的存在。

“神之眼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要有这样的意识。将注意力集中在神之眼上，用‘眼’去看。”

将意识蔓延过去，便会觉得自己仿佛多了一个身体部件、一个器官；如臂使指，他通过它“看”到了元素力，看到了“雷”，看到了黯色的“祟神力量”。

他学着倾奇者的样子，摊开手掌，雷元素力在他手中聚集，像他一样化出细微的闪电。

风间华露出新奇的神色：还挺好玩的！他跃跃欲试，将手中的雷电搓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这表情对倾奇者来说不多见，在风间华失忆之前，两人中，他才是受到指引的一方；即使是现在，保留着自身价值观的风间华，依然能为他提供诸多有关“做人”的指导。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他跟着他，毫不犹豫地按他的讲述去探索和学习。

教导他人、被全身心地信任、与这样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对视。

倾奇者忽然觉得很温暖，像阳光照在身上；但触及温暖的不是躯体，而是像什么巨大的伤口忽然恢复如初、不再疼痛和虚弱一样十分舒适。和风间华待在一起时，他时常会维持放松的姿态，每当这时他都会有这种充盈的感觉。

这一次，格外明显。

倾奇者清了清嗓子，“快行动吧，咱们两个各走一边，快些找到源头。祟神不可小觑！”说着，他匆忙地选了个方向、向那边探查，会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哎——”

想叫住他，他却已经跑远了。风间华呆愣在原地，“怎么脸突然红了，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吧。”

但既然人已经跑远了，他也只能相信倾奇者能好好照顾自己。他向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祟神力……或者说魔神残渣的污染。

普通人类接触魔神残渣，轻则损伤身体、磨损心智，重则当场暴毙。还会随机化为魔物出现，袭击平民。即使是拥有神之眼的人，也不是全都能承受住魔神残渣的影响。

为什么重要的锻刀工坊附近会出现祟神气息？

尽管它十分稀薄，稀薄到几乎发现不了、也很难对人造成什么影响的程度，但它一直存在。

风间华顺着气息相对较浓的方向走去。爬上山崖，是一片空旷的草地，这里比工坊附近的气息又重了一些。但是它依然远远达不到伤害人的程度，哪怕有人住在这里也一样出不了事。

这些祟神力量是怎么来的？

他抬起右手，对着空气屈指成爪，神之眼随他的意念闪动，狂暴的雷元素力在空气中扩散开。

元素视野中祟神力灰暗的色彩稍微褪去些许，又很快涨了起来，变回原来的样子。

风间华又重复一次，这次他看得一清二楚：灰黑色的气息是从地面特定的几个点上发散出来的。

挖开地面，他凝视着再次被整块掀起的草坪、被异常压实的土壤和土壤下奇怪的装置，久久不语。

看着这个装置，他突然生出一种身上很疼的错觉。

他小心地撬开表皮，装置内储存了一些怪异的金属碎块，沾满了让人深觉不祥的能量和熟悉的祟神的气息。旁边只有一个元件，简单研究一下，他确定它会被特定限度的能量引爆。

这是一个一次性的□□。

踏鞴砂的工坊常用玉钢作为锻刀材料，被附近隐蔽处的装置聚集的祟神力受到同源的吸引而靠近。他们重点调查过的大炉和原料仓库反而因为设置了严密的隔离层，没有出现异常。

风间华站直身体，望向这片草地。

踏鞴砂一共藏了多少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