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钰看出来了,这老媪话里话外都想赶她走。
“我们公子心肠好,邻里邻居但凡有个什么伤痛,也会请他瞧瞧;路边那些个受伤的小猫小狗,公子慈悲心怀,都会带回家的。”王阿嬷斜眼偷瞥了眼人,到底还是怕话说重伤着人。
但为了公子的好姻缘,她宁愿做个恶人。
最后,她表情较严肃,望她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反问道:“我老婆子这样说,你可明白了?”
芮钰小口小口抿着手中苦死人的药,不太想喝,耳边嗡嗡声停了,那老媪直生生看着她,叫人瘆得慌。
芮钰趁机放下药碗,她装得乖乖的:“明白的。”
“阿婆是想说何公子为人心善,就算在山上遇见的不是我,是只流浪的阿猫阿狗,他都不会不管的,对吗?”
王阿嬷嘶了声,觉得这话没问题。
芮钰:“您放心呀,芮钰绝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一定倾心倾力报答何公子恩情,下辈子做牛做马都不为过。若公子肯答应,钰儿,钰儿愿意一身相许。”
“不行!”王阿嬷腾地一下站起身,膛目结舌:“不行不行!你,你……”一是来路不明也就算了,二来这女子看着柔弱似水,命长不长说不准,铁定过不了长久安生日子。
王阿嬷怎么能同意?
“我不好吗?”芮钰再次艰难挤出几滴眼泪,委委屈屈,落实柔弱的姿态:“阿婆是在嫌弃我么,是不是公子,他也,也如此想!只是不好说出口,这才让阿婆来转达?”
“我,我知道了,我这就,就走……”她抽抽噎噎,作势要从床上下来。
这女子纤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好似王阿嬷点个头,不拦住她,她立马就会倒了!
王阿嬷有苦说不出,就算是方才那样作想,她也不能这样说。
“不是!哎呀!”王阿嬷一口郁气往肚里吞,干脆眼不见为净!她闷声道:“公子既然答应你,等你伤好了再说那便是以后再做打算了。”
“公子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撵了你不成。”端了药碗往出走,王阿嬷没忍住嘀咕。
……
夜晚,风声寂静。
演戏真还挺累人的,方才应付俩人,她生平的眼泪都要哭干哭尽了,芮钰亲身体验了把后,终于明白为何那些派出去做任务的魅女们回来后跟吸干了精气神一样。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院子里。
望了眼四周及远处,借着月光辨别出目前自己所处的大体位置。
这村子应是背靠扶崖山,虽说是山脚脚,但也是走南闯北的要塞之地了。
要不然,她也不会摔倒这地方来。
醒来那会芮钰就将这个院子大概方位摸透了,她住的这间屋在西侧,看样子是临时收拾出来给她住的,那呆头鹅住在东边,老媪在西后侧的偏房。
正中间的主屋却是空的,这院子出了三人之外就没有其他人,这屋子里的长辈怕是都早早没了。
芮钰猜的确实没错,她走到东边这间屋子,动作轻巧地翻窗进去。
平稳熟睡的气息,若有似无的淡淡草药味;她在黑暗中的视力极好,走到床边看到背自己下山的这人,睡姿板正,一点没察觉此刻的他稍不留神便会断了气。
芮钰眼底泛冷意,慢条斯理伸出左手,擒拿住他咽喉,睡着的人身上暖呼呼的,温热慢慢传到她冰冷的手上来,她手微僵。
命都快没了还睡得着,心够大的,丁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芮钰嘴角牵动了下,罢了,这俩主仆各个手无缚鸡之力,对她来说并无威胁,她一手都能拧死一个。
先留着吧,不是心软,心软这词对她们这种人来说向来都是索命的;什么狗屁知恩图报,她们只会消除一切潜在的威胁,恩将仇报都不为过。
芮钰收了手,只是单纯觉得这地方她还没待够。
这俩活人挺有意思的。
……
翌日,芮钰不是被院子里几只的活公鸡吵醒的,而是烦人的敲门声。
叮呤哐啷的,让人火大。
家里只留了她一人,清晨一早,主仆二人起来时的动静,她一清二楚。呆头鹅是个郎中,村中街开了家医馆,他要早早去坐诊;老媪起得还要早些,她做过饭,就出了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芮钰下了床,身上穿的还是那件褐色衣裳,起身的时候后背僵硬了下,那块大面积划伤,挨着悬崖陡壁滑下来的,避免不了的伤痕斑驳。
稍稍动下挺疼的,但她痛感迟钝,只懊恼对行动非常不便。
既然醒了,芮钰径直走进厨屋,掀开锅盖,瞅见温热白粥、味道寡淡的小菜,她了心笑了笑,脑海里想的却是那老媪憋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