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到墙上的开关,用力一摁。
走廊瞬间亮了起来,那群游客发出兴奋的“呜呼呜呼”声,在那位“救世主”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地朝她的房门奔去。
人还没进去,又诡异地停了下来。
然后,他们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人堆外哭得梨花带雨又衣衫凌乱的鸣甜,一秒后,又齐刷刷地转头看屋里那个要死不说的男人。一时间,竟不知二人里谁才是真正的施暴者。
鸣甜哭着勾了勾唇,没说话。
走廊里的风太大了,吹得小腿冷得打颤。她想进屋去穿件外套,走了两步,发现那个男生还在紧紧地拽她的手臂。
鸣甜抬头看他,暗淡的灯光里是一张很青涩的脸,眼神清澈又透着点愚蠢的意味,鼻尖上还有两颗青春痘,估摸着十七八岁。
很脸熟。
鸣甜愣了愣,收回眼神。
“人呢,人呢!”老板手拿着一把菜刀,气冲冲地跑过来,“操,老子开客栈这么多年,没见过哪个狗日的敢干这种混账事,看我今天不宰了他!”
吃瓜群众们表情复杂,默契地没说话,又默契地一分为二,靠向走廊两边的墙壁,为老板让出一条道来。
“他在我房间里。”鸣甜推开男生的手,将那把掉落在地上的美工刀捡起来,淡定地擦着刀上的血,边擦边说:“不用宰了,我已经帮你宰过了。”
“啥子意思!”
鸣甜说:“我独身一人,也没有办法。”
老板看一眼那把美工刀,又看看她手上的血,再看看她眼睛里的血,差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哆嗦着进了房门。一进去,就看到男人浑身是血地躺在地板上,他赶紧去探男人的鼻息,良久,松了一口气,“没死,还活着。”
鸣甜擦净了美工刀,走进屋里,拿起一瓶矿泉水漱了漱口,没素质地将水吐到地板上,扭头教育外面看热闹的游客,“女人出门在外,对任何人都要保留戒备之心,男人出门在外……”
她的表情不复之前的慌张,心无波澜一般,面上溅了几滴血,两个眼球里也有血,昏暗灯光下,衬得那张艳丽的脸像一只骇人的鬼魅。
“男人出门在外,做什么事情之前,多想想家里的妻子和孩子吧……”
这些房客里像这个男人一样的例子不在少数,他们有女友,有的甚至成了家,却想着在远离城市的千山之外来一场雁过无痕式的艳遇。
这群傻逼也不用脖子上的猪脑子想想,这个世界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就算真的有,轮到谁,也不会轮到他们。
“你好。”她下巴点了点门外的男生,说:“我手受伤了,可不可以帮我搬一下行李?”
“好,好的。”男生把她的三个行李箱提到走廊里,小狗似的站在一边,等候她接下来的指令。
鸣甜很少见这种羞怯率直的少年,看他顶着那张脸做出这样的表情,不免稀奇地打量他几眼。那是很平淡的眼神,但竟把他看得垂下来头来,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重新给我开间房。”鸣甜说:“离这间远点,我怕他醒来报复我。”
“他敢!”老板目眦欲裂。
一群游客围在走廊里,谁也不肯离开,鸣甜懒得管他们,扯了几张卫生纸,裹着那根还在流血的手指。
“今晚实在不好意思啊,吓着你了。”老板顺手拿起一个行李箱,走在前头,边走边冲鸣甜道歉:“真是对不住,你好好睡一觉,明天睡醒……”
鸣甜瞥他,“我不会给客栈差评的。”
老板尴尬地笑了笑,“感谢,感谢理解,今晚的房费我就给你免了,等会再免费送你送一碟小菜,吃饱了,好好休息。”
那个男生保镖似的站在她身后,一手一个行李箱,默默听着他俩的对话,不时扭头去看还在朝这边张望的游客,回头的一瞬,目光落在鸣甜赤裸的肩头上,惊弓之鸟一样拉开了眼神。
“这间吧,离得远。”老板指着房门,“今晚我会守着那个歹徒的,你放心睡。”
鸣甜点头,“行。”
男生主动帮她安置好行李,又礼貌地退到门外,挠了挠头发,说:“我回去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叫我。”
他话说完了,没走,望向她的手指,小声问:“你的手不要紧吗?需不需要包扎,老板那儿应该有纱布吧,我学过急救……”
“不用。”鸣甜认真道:“刚刚谢谢你。”
“不用谢。”
他说完,还没走。
鸣甜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还有事?”
男生指着她的脸,小声提议:“你需不需要冰块消肿,我可以去帮你取,还有,你眼睛里的血看着很吓人,不去医院吗?”
“没事,破不了相。”鸣甜冲他微微一笑,咬了咬牙,将那张熟悉的脸关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