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甜立马从被子里露出一个脑袋,刚要发飙,又不小心瞥到他的手臂,脏话偃旗息鼓,心虚道:“你先去吃饭吧,免得他们误会我们关系不纯洁,顺便让老板娘给你的胳膊上点药。”
她又补一句,“我有狂犬病的。”
“他们说话是难听,但有一条没说错,我们确实有一腿。”林韫没见过她这么扭捏的样子,勾勾唇,有些好笑地站远一些,看够了才问:“之前不是很威风吗?现在威风不起来了?”
“……”这人真够贱的。
鸣甜视线一偏,看到地板上那双价值三十五块的红色毛绒拖鞋,心里动了动,抬起眼睛眨巴眨巴几下,嘴角弯下去,表情委屈可怜,“ 林韫,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林韫怔了几秒。
这是她第二次叫他的名字。
严格来说,这是他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他的名字,柔和的,带着撒娇意味的,虽然是演出来的,但还是特别的……特别的……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林韫希望多听几次。
见他沉默了,鸣甜得意地恢复了本性,像使唤一条狗一样命令他,“还不去放水?”
“你……”林韫古怪地看着她,又古怪地说:“我的名字从你口中读出来,好像很好听。”
他说:“能不能再叫我一次?”
嘶,这是高手。
这招应该是以退为进。
鸣甜琢磨琢磨,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看着他,撑着下巴笑了起来,“你学狗叫,想听多少声就叫多少声。”
林韫:“……”
他转身朝浴室走,表情还算淡定,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回头看着她,问:“转钱可不可以?”
鸣甜很严肃,“可以,一万块一次。”
“你打劫?”林韫问。
“二万块一次。”鸣甜平静道。
林韫笑了,定定地看她,说:“其实,你的样貌冷淡艳丽,不适合做刚刚这种表情。”
很好,开始人身攻击了。
鸣甜微微一笑,“但我知道你想看什么。”
“叮——”
手机响了,信息提示到款二十万。
“叫五声听听。”林韫说:“剩下的,明天叫。”
妈的,真讨厌有钱人,鸣甜缩到被窝里,先把钱收了,才冒头出来看他,开始耍赖,“市场行情涨了,现在二十万只能叫一次。”
“没问题。”林韫说:“你叫吧。”
“……”怎么有种被逼良为娼的感觉。
“我刚刚已经叫过一次了,这二十万属于□□。”鸣甜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诚恳地说:“我不是那种不讲信用的人,但如果你用钱砸……”
“叮——”
手机又响了,还是信息提示音。
“转你了。”林韫把手机放回兜里,过一会儿,又把手机拿出来,说:“不介意我录音吧?”
“……”这位真的是高手。
鸣甜坐起身,拢了拢浴巾,双臂抱在胸前,微微闭了闭眼,深吸几口气,“林”字三番五次地到了嘴边,还是别扭得出不来。
这感觉,好像在出卖身体。
“……算了,我还是把钱还你吧。”鸣甜打开信息,看到他最后一次转来的是二百五十块。
鸣甜抬头望他,“二百五给我转钱?”
林韫辱骂回去,“给二百五转钱。”
鸣甜反击,“二百五给我转了二百五。”
林韫不恋战,说了一句“给二百五转了二百五,二上加二”后,便潇洒地往浴室走去。
鸣甜摸了摸脸颊,有些僵硬,憋笑憋的。
浴室内很快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她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上床的时候,也是在浴室里,温热的水洒在他们身上,为了报复他的冷淡和戏耍,她含着他的嘴唇,用力撕咬。
他的手和热水一起抚过她的皮肤,左胸的胀痛轻了几分,却又换成另外一种酥痒的痛。两种痛交替冲击着大脑,一种是身患乳腺癌的残忍现实,一种是爱人抚慰的虚幻。
她在氤氲热气里,开始流泪。
因为清醒地知道乳腺癌是真的,爱人是假的,爱人的抚慰也是假的,于是咬得更用力。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躁动不安,林韫把她抱在怀里,然后,全世界就只剩下哗啦哗啦声。
那天和今天一样,又好像不太一样。
如果是在接到那纸诊断书之前遇见他,他们的孩子可能已经可以打酱油了。
偏偏……
她在生命终点的钟声敲响前,才遇到他。
这可能就是玄而又玄的命吧。
鸣甜躺平了,不想再逗他玩了。
林韫很快回来,走到床边,拽着她起来,随口问道:“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上来。”
心情不太好,鸣甜打开他的手,说:“随便。”
“不能随便。”林韫说:“你有想吃的。”
鸣甜蹙眉,“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