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有些愧疚,像是耷拉着尾巴的猎犬:“你刚才为啥不解释?”
岑霖凉凉地讽刺道:“现在不用幼师的语气讲话了?”
宋应干巴巴地狡辩:“我二十九了,比你大十岁,你就是小孩子。”
岑霖叹了口气,没再接话。宋应接着问他:“那小红房是我想的那种吗?”
岑霖撩起眼皮,回答:“没错。”
宋应当即就要炸了。
小红房指的是惩罚军部人员的刑法房,被罚者往往都是以武力害人性命或犯惊天大错者。“红”顾名思义,鞭子涂了药水,抽得能力者也皮开肉绽,鲜血流一地,红通通的。
“他怎么能这样?谁都罚吗,还是只针对你啊?”
岑霖阖着眼睛养神:“我上司不太喜欢我。”
半晌没得到回答,岑霖睁开眼,已不见宋应踪影。他思忖着:这人身手极好,又是个能力者,而我敢确定他不是军部人员,他到底是谁呢?
“哐当”一声打断了思绪,只见宋应搬来一只巨型大箱,躬身拉开拉链,示意岑霖往里看:“我杀械怪收集的高级新元,你拿去抵掉一部份惩罚。”
岑霖不虚情假意,直率接受:“谢谢。”见宋应这次真要离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宋应没回头,声音清晰地传来:“下次见面告诉你。”
岑霖一嗐,唇角微翘:“行。期待再见,正义幼师。”
宋应听到这个称呼,不久前自己口诛笔伐岑霖的场景历历在目,不由得脚下一踉跄。他稳住身形,摆摆手,提着武器潇洒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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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我回来了。”岑霖穿着一件深色夹克,在玄关拖鞋。
岑母举着锅铲,迎接他回家:“不是说昨天就放假的吗?哎呦,你咋裹得这么严实,热不热啊?来,妈帮你脱了。”
岑霖闪身一躲,紧紧拉住衣服拉链:“妈,是做的造型呀。”
岑母爽朗一笑:“你可算是有点小年轻的样子了。”
厨房飘来的饭香和客厅暖黄的灯光,逐渐入侵着岑霖深色的领域。他不自觉放松下来,却迅速地侧靠上墙面,微不可察。
岑霖对母亲飘了个飞吻,便去书房向父亲问候:“爸?我回来啦。”
岑父眼镜一摘,像隔了十年没见似的,冲过来就给了岑霖一个熊抱。
“霖霖,回来啦!”岑霖没躲开这个拥抱,但竭力克制着不断的颤抖,但还是被发现了端倪。
岑父先松开岑霖细细观察,而后又将手探进夹克,感觉到了布料上的一块块凝结。他猛地掀开岑霖后背所有衣服,一切无处可遁。
肤色是极苍白的,于是绷带那种米黄显得万分突兀。层层缠绕之上,覆盖了满满血迹。红得深浅不一,有的凝结久了,成了砖红斑驳;有的伤口深,新鲜的血液红得刺眼。
岑父的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他伸手想帮岑霖换副干净的绷带。岑霖轻轻推开他的手,拒绝道:“还没全部结痂呢,会很痛的。”
“你那个死领导罚你去红房了?”岑父见心爱的幼子被如此对待,恨不得冲过去一枪崩了领导。
岑霖十九,有个比他大十岁的哥哥,父母都年近六十了,行事作风却仍像中年人一样活跃。
“我……”岑霖刚想找个理由蒙混过关,就被父亲制止了。
“你是不是又给队员顶包了?”岑父显然还在气那个领导,“畜生,败类!”想想气不过,便唰地披上外套,向门外大步走去。
“怎么啦这是?”岑母这次没来得及放下锅盖,她和岑霖一起拉着岑父。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岑父怒骂道。
“霖霖,你也是,这么用心干嘛?”但他对自己小儿子的性格早就熟悉,骂不了几句,于是,他转向了最后一位背锅者。
“也怪他哥!顾萍生这小子,发表些向着外圈人的言论也就罢了,他自己讨人厌没啥事,他让他亲弟遭牵连!等他回来我一定要狠狠教训他!”
“爸,爸!”岑霖逐渐抬高了音量,“哥最近也烦心,他回来时不许告诉他。”
岑父刚要反驳,便见小儿子双眸里,撒娇中含着隐隐的威胁,仿佛他哥难受了他这伤又得晚半个月好似的。他勉为其难地点点头,独自回书房冷静。
岑霖为了让伤口减轻疼痛,不断调整姿势,最终像条美人鱼似的趴在客厅沙发上。
“嗡嗡”大门口电子锁的声音响起,一个高个子青年走进屋内。
他身形修长而板正,穿着熨烫齐整的淡色西装,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气场柔和而疲惫。他一宿未眠,眼下青黑,但当他望向沙发上的岑霖时,温暖爱意的星光瞬间照亮了眼眸。
顾萍生说:“岑霖,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