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武器不精良,拿的是枪械居多,躲避子弹不是难事,宋岑二人不约而同地并未夺过墙扫射。
岑霖是因为相对心软,倒拿着枪柄,朝士兵后颈攻击,一敲一个准,士兵昏倒在地上,暂时失去行动力;而宋应懒得用枪,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亢奋,拳拳到肉,力量大到破骨,还不如让他一通扫射,受得伤会比现在轻。
打架不难,但那些士兵有备而来,自己带着防毒面具,高功率喷枪中射出高浓度液体武器,浓得滴血,迎头浇在二人身上。
岑霖心头狠狠一跳。他是个理智而冷静的人,会难过会失望,但不会害怕和担忧。此刻,不详之感破开了他的冰霜躯壳。
四十个能力者不比一群械怪弱,岑霖战斗间隙中,转头寻找宋应的身影。只见,他早已不在岑霖身旁,不知何时聚集了又一群士兵,将他围在中央。
像海浪裹挟,不,是全然相反,宋应如同巨大的海底深渊,吞噬残害着周围的一切。
他的袍子上沾满深红浅红,是液体雾气,还是他人的鲜血?这个像撕扯娃娃般,随意扯掉他人四肢的人,是宋应吗,是那个初见面就幼稚但正义地审判岑队的人吗?
岑霖此刻并不在意宋应吸入气体后的异常,他只希望宋应能停下来……
宋应眼前一片血红,天是红的,人是红的,身上沾的是红的。红色太多,深浅太繁复,干脆让一切事物被鲜红遮盖。
宋应不知自己陷入了魇觉。他的灵魂漫无目的地站着,周遭空无一人,全是红色的天地。
红色太吵太嘈杂了,宋应不自觉地寻找着冷色。在哪儿?他低头一看,自己赤着上身,左侧腰的金属嵌在肉色中,冰冷得心惊。
金属有些旧了,锈迹跨越了二十四年,五岁的宋应身上是崭新的金属。
那确实是几天前才有的,五岁的宋应感受着钢铁替代一部分脏器的刺痛,牵着父亲的手一步步远去,背后是启明星基地。
他是什么心情,是怨恨,是害怕?宋应想起来了,五岁的他童真地笑了,被自己远大的愿望逗笑了。
我要炸了启明星基地!
二十九岁的宋应还是做不到,但他有力量,强大的力量,至少能摧毁烂人渣事,比如这些士兵们。
宋应不断地攻击着,不是为了自保,而是不受控地发泄着。
岑霖在二十米外战斗着,他眼睁睁地看着宋应在雾气的作用下褪变成嗜血畜生,他想赶到宋应身边。周遭的士兵打不完似的,岑霖未曾感到如此深刻的无力。
宋应和岑霖为了不显眼,出发来集市时,没有带猎械枪。所以,当宋应不知从哪儿拿出他送岑霖的双刀时,岑霖的心颤抖着狂跳。
双刀预示着什么?是真的杀死人的号角!
宋应握着刀,向身前的人体狠狠一刺。突然,一只白皙瘦削的手从背后,死死握住刀刃,不顾鲜血流淌,恒不放手。
“宋应,停下!”岑霖从身边的士兵脸上一把拽下一个防毒面具,扣在宋应脸上,“冷静!”
岑霖好像浑身都是凉的,血也是。当岑霖的血从刀刃上,晕到宋应手上时,宋应似乎认出了他,愣神地听话,缓缓松手,双刀一点点从手中滑出。
岑霖轻声地一遍遍说:“宋应,很好,很好,没事的……”
“砰”的一声,事与愿违,一个不长眼的士兵朝二人开了枪,子弹擦过宋应的肩膀,留下血痕。
可能是被鲜血刺激,可能血性本就无法压抑,宋应瞬间变得愈发狂暴,如同一头马戏团里的狮子,终于用獠牙撕毁牢笼,跃跃欲试地扑向他人!
他甚至不想戴防毒面具。岑霖不得已双腿盘上宋应的腰,抱在他背上,将面具死死按在他脸上。
宋应开始新一轮攻击,双刀再不会脱手,除了岑霖和他自己,谁都会命丧于此。
岑霖狠狠闭了下眼睛,随后下定了决心,自胸廓呼出一口气,有什么长久坚持的东西破碎了。
岑霖夺过士兵的枪,一枪一个准,射向内脏,士兵多米诺股牌般倒地。
士兵是能力者,岑霖瞄准的不是心脏,可能会死,可能不会死,总好过被双刀划片,但岑霖成了最终的凶手。
他伏在宋应耳边轻声道:“我不想让你后悔。所以,没事了,冷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