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瞧不上小臣,不喝便是,又何必将这茶水泼到我身上呢?”
“臣下也是好心,还请您不要践踏臣下的这番心意。”
“你胡说些什么?”莫名被攀诬了一遭,娄华姝眼神凌厉,化作利刃一般,落在罗锐身上如有实质,“本宫只问你,你在这茶水中加了何物,才一定要本宫喝下这茶?”
没想到娄华姝这般敏锐,被她一质问,罗锐不免有些心虚,眼底微有慌乱,面上却分毫不显,嘴硬道:“公主怎能如此冤枉于我?”
“好,你既然敢做不敢当的话。”娄华姝提着裙角,微微矮下身,将那落在蒲团的茶杯拾了起来,重新送到罗锐面前,“这杯中的茶水还剩下了小半,若你饮下后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本宫便三跪九叩地向你赔礼道歉。”
“如何?”娄华姝秀眉一挑,又将茶水逼近一寸。
罗锐浑身僵硬,对着那茶杯不接过来也不拒绝,整个人化作了块儿石头。
“够了!”坐在主位的皇后将圈椅上的扶手狠狠一拍,眉间强压怒色,似有阴云遍布,“吵吵闹闹成什么体统?都给本宫退下!”
什么?
退下?
娄华姝怔愣地抬起头来,母后莫非是不信她?
若是今日之事就这般不明不白地任由罗锐蒙混过去,日后还不知他又会用些什么卑鄙肮脏的手段在她身上。
以往何事,娄华姝都可以任由母后做主,但唯独这件事上,她不能让步半分,更遑论她母后本就有将她许配给罗锐的意思。
“母后。”娄华姝跪地,郑重行了一礼,难得正经起来,“此事如果没个说法,儿臣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
她这执拗模样,气得皇后在主座连连扶额。偏是在这个剑拔弩张,落针可闻的紧张时候,廊外突兀地传来阵男子的轻笑声。
“大好的日子,这是怎么了,都横眉立目的?”
这声音清越又隐约带了丝亲切温和之意,若让那不了解他的人听去了,多半会以为他是什么谦和儒雅之人。
可在被他们母子二人骗惨过之后,娄华姝是决计不会再吃他这一套的。
这人是她的皇弟娄云休,亦是裕安国的四皇子,表面惯是会装得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但若是真的放任他与自己亲近,将真心给予他,他却是会不知什么时候,将那给予他真心的人反咬一口。
简直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幼时,他母妃还不像现在一般盛宠不衰,她也不曾看清他的真面目,只以为他不过是个靠她庇护,才不会受旁的皇子欺负的小可怜。
不想,他们母子后来竟全然不顾当初她母后和她的提携帮衬,直接踩着她们而自己夺得陛下青眼,坐上高位。
娄华姝对他们这虚情假意的模样嗤之以鼻。
现下他站在她面前,她甚至懒得抬头,便是多分给他半寸目光都觉多余。
但事与愿违的,那轻浅的脚步声愈发近了,直至最后停在了她身旁,听起来似乎他身边还有其他人。
娄云休先是对皇后行了个礼,而后便笑吟吟地在她头顶上方出声问道:“皇姐怎的一直跪在此处,莫不是又胡闹,惹了皇后娘娘不高兴了?”
他年纪在娄华姝之下,话却说的像是长辈对淘气的孩子无可奈何一般,语气分外熟稔亲昵。
娄华姝冷哼一声,没理会他。
惺惺作态!
她态度冷淡,娄云休也没多在意,二人之间不像姐弟,倒反之如包容的兄长和爱耍脾气的妹妹一般。
“别再这般跪下去了,若是皇姐跪坏了,娘娘可是又要心疼了。”说着,便伸手扶着她的臂弯,另一只手更是直接揽过她的肩,想要将她直接扶起来。
娄华姝久跪之下,难免腿间发麻,一时不察,倒真就让他得了手,被揽在怀中。
怀中之人温软又有属于她的馨香,这般靠过来,娄云休瞬间便觉舌根都发甜了,可在怀中之人的青丝上一番细嗅轻闻后,他眼睛中微有餍足的神色却又倏地消失得悄无声息。
方才嘴角的那抹轻笑也荡然无存,他微微侧过脸,望向那与他一同到此之人的指尖。
原来不是他的错觉。
东瑾的手上,有皇姐身上的味道啊。
*
今日不知是倒了什么霉,愈是娄华姝讨厌的人,愈是要一个二个地都往她跟前凑。
她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娄云休逐渐加大力道,不断将她往怀里摁的臂弯中脱身出来,正想给这半分规矩也没有的混账东西臭骂一顿,却不想一抬眼,越过娄云休的肩膀,瞥见了另一个人。
娄华姝一愣。
是他?
他竟也会来此,还是......同娄云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