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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番外:泳思[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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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她天真无邪地自信回答,实际上她知道的诗人只有李白,因为他的名字最好记。

“是王维啊!”朱旭之哭笑不得,起码她记住了一个“李白”,也算是背完了诗。既然她为了吃块点心使出了浑身解数,做爸爸的还是得鼓励她学好才行。他起身从书架最高处取下一摞书,拿出后面的小瓷罐,取了三块糖放在干净的纸上。馋鬼欢呼一声,满意地扑上前享受,右手啃一块,左手拿一块,眼睛还盯住了第三块。

“宁妹,你在干什么?”宝沁从门外走进来,扭头望向他“你又给她吃糖了。”

他的眼睛回到书页上,回避与妻子对视,故作漫不经心道:“偶尔吃一点不要紧吧。不给她吃,她老是惦记。”

“给她吃多了她才老惦记。这块我替你吃了。”她拿起了第三块放进嘴里,攸宁嚎叫一声,不满地抗议道:“阿妈没有背诗!”

“我要背诗才能吃?”她疑惑地咬了第二口,并不理会。“当然不——”“要的!”女儿抢过他的话头,态度坚决。他只好配合笑道:“你就随便背点什么给她听吧。”

“哦。”她垂眼略作思索后吟诵:“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词。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哇,好长哦,阿妈好厉害。”女儿啧啧赞叹,什么都听不懂但佩服母亲流畅背出许多句子。“定风波。”他补充道。

“对,我最喜欢这首词。遇事何妨吟啸且徐行,回首也无风雨也无晴,这样做人多潇洒。”

“潇洒是什么?”攸宁问。

“就是说,做人像做大鸟一样,靠自己的翅膀自由自在地飞,遇着什么风都能活下去,而且,愿意把糖给阿妈吃。”宝沁蹲下身子捏了捏女儿的鼻梁,笑起来仍不失少女的淘气。她抬头与旭之对上视线,后者的呆样也残留着八九年前、吃那粒花生碎时的影子。

“呆子,看我做甚?看你的书呀。”

(六)

预备起事前,朱旭之将事后藏匿与逃亡的预案告知了妻子。最后,他似乎动摇了:“是我不好,让你跟着我受累了。”

宝沁摇摇头:“别想太多。”

“没法不想。你就不怕这个家跟着我会散吗?”朱旭之想到了最坏结果,不仅是自己被杀,也会连累家人被捉拿。一家人生离死别,都是有可能的。

“我和你在一块的话,这个家怎么会散呢?我的夫君心地良善,绝非不是他们说的逆贼小人。你做的事,我也认啊。”

朱旭之深深地感激她。

(七)

1901年

在东洋躲了一段时间,决定搬去香港后,他们放弃了许多东西,只装了几只箱子。一家五口买不到同一个班次的船票,就分了前后两批去香港。宝沁先带走邦媛与怀信,攸宁随父等下一趟。出发的那天早上,攸宁坚持要和母亲坐同一辆黄包车,紧紧地挨着她。神户港的码头人头攒动,搬运货的、贩卖东西的、坐船的、送别的、什么人都有。每个人都必须大声说话,不然声音就轻易淹没在了汽船的轰鸣中。上船的通道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窄道,两名船员守在道上检票。

“就到这吧!”宝沁说,“我们自己上去了!”

有过一次长途旅行的经验,宝沁本该更胸有成竹些。可她想到前途未卜,不免焦灼惶惑。在子女和即将分离的丈夫面前,她表现得镇定自若,有条不紊地确认船票、指挥大孩子拿好行李,并将日常起居的琐事,向要在日本多留一日的父女再细细叮嘱了一番。从出门到此刻她反复思索是否有疏漏之处,直到终于确认万事做了安排,才能够稍微安心地启程。

到船舱放好行李,怀信率先跑出门:“阿妈,我去甲板上!”“接下来几天有得你待的,这么急就要上甲板。小心啊。”话虽如此,她自己也去了甲板。随着一阵悠长沉闷的汽笛声拉响,通道被撤走,船缓缓启动,逐渐与岸上拉开一道越来越宽的距离。她靠在栏杆边上,马上找到了码头上的旭之和攸宁。

一大一小的两人站在码头边,并肩拉着手,凝视航行的大船。日光晒皱了他们的脸,不得不皱眉眯眼,看起来一脸严肃不悦。宝沁忽然意识到,攸宁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她昨晚还骂了她几句,因为她正为去香港的事忙得心烦意乱时,她要求吃酿豆腐,而她没空管。她心里一阵愧疚。那好孩子并不同她怄气,满心舍不得和母亲分开。没关系的,只不过是四五天,等到汇合后,一定给她做酿豆腐。她抬手挥帕,希望他们能发现她。攸宁先看见了,开心地笑起来,小脸换上了一种更可爱的皱法,还摇着旭之的手,指给他看。

——笑比苦着脸好啊,临走的时候,对我笑一笑吧。

她随船向后退去,慢慢远离了微笑着的父女俩。遥望在水一方的两个人,永远留在了那个彼岸。

(八)

她梦回了在广州的老屋。多年没有回去了,梦里的细节分毫不差。她不假思索,迈开腿走进书房。

他果然在那里。

长辫和褂子,一切就像是去东洋以前。他背对着门口,埋头看书,右手里的一块点心举在半空,一如往日。她走过去碰他的肩膀,两颗硕大的泪珠比声音先冒出来。他抬起头,十分惊诧:“你怎么了?”她摇了摇头,泣不成声,弯下身子搂住他。

“发生了什么?”

“没事,我、只是在想你。”

“我就在你面前。

“我很想你。”

双手确认他的存在,摸他的五官,捏他的耳朵。旭之对妻子过于热烈的反应不知所措,傻傻地把那块糖在她面前晃了晃:“不要伤心了,好端端的怎么了啊?要吃点东西吗?”

那是一块花生糖,朱旭之最喜欢的零食之一,只有潮汕人开的糖铺有卖。用大量炸过的花生米、麦芽糖和白芝麻混合做成,切成四方的一小块。花生米香酥松脆,糖甜软可口,吃完一块会甜得发腻,旭之却百吃不厌,最喜欢配浓茶享用。

“不吃!不吃!”这些年来,她不吃、不买,甚至不想看到所有他爱吃的糕点糖块。别人以为她厌恶零食,却不知那些甜食会勾起她的悲伤,心中的苦远胜过口中的甜。他们一家三口仍在异乡躲着,见不到旭之和攸宁的尸骨,也回不去老家,连给父女俩立个衣冠冢都做不到,更没机会好好地祭拜。她欠女儿的,岂止是一盘酿豆腐。

宝沁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地重复着“你在哪里”、“你们到底在哪里”的问句,却得不到旭之的回答。他用轻抚的动作,而不是语言,宽慰着怀中的妻子。不知过去多久,他松开了她,恋恋不舍地松开她,朝门走去。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宁妹。我和她走散了,她一个人,会害怕……我要去找她……”

唯有这个理由,她无法阻拦。她追上去:“我也要去!我和你去找!”

“不行啊。你不要过来。”他温柔地劝阻,让她的腿动弹不了。

“为什么!”她发出绝望和徒劳的喊叫。

“因为海水太冷了啊。”

她惊醒了,黏湿的汗和泪淌过脸,夏夜的暑气挥之不去,内心却犹如凛冬。

(九)

1912年2月12日,最后一代皇帝宣布退位,一个古老的帝国在历史上掩上了它的篇章。旭之年轻时“荒唐”的愿景真的实现了。

旭之已经不在了。

抚摸巨大的头版铅字,他谈起“自由、平等”的新时代梦想时,敛不住的光芒浮现在前,她顿时感到万声俱灭,攥烂了报纸,陷入了昏天暗地的恸哭。没有任何言辞能抚平她的不甘和憾恨,唯有继续为她所爱之人流下眼泪。她能给他和女儿的,只有余生的眼泪。

她后来再也没有坐船航海,但来自1901年的咸涩海风会吹过她未来的几十年。蓝色的大海浩茫、深邃,而她的思念,比海更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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