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守在门口,见屋里的两人围着桌子在看着什么,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没有靠近。
那张图纸上密密麻麻标注着一些人名与关系,这样的图纸在钦差阁有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徐容之很是熟悉。
他看着用朱笔标注过的一些地方,先开了口,“这是郑谚的笔迹,看来他真是被王爷处理了。”
安禾看了他一眼,“心疼了?不过那个人确实脑子挺灵光的,下手也够狠。”
徐容之神色平平,语气带着些无可奈何,“他做的事只是脑子灵光可活不下去,仇世的想法最后也只会害了他。”
徐容之叹了口气,随即道,“不说他了。安禾,你到底想要我帮你什么?先说好,礼法之外的我做不了,如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算是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了。”
“不是我帮你,”安禾纠正道,“是你需要我的帮助。”
“何出此言?”
安禾似笑非笑的看了徐容之一眼,“难道你想看到未来储君的身体里流着蓬莱岛安氏的血吗?”
虽是问话,安禾神态却异常笃定,徐容之愣是反应了片刻才听明白他话里的含义。他很是错愕,“太子从小伴在太后身边,一直深居简出,连我都未曾见过几面,这种事你又是从何处得知?”
“只要能让我见到那个孩子,我就有办法证明他的血脉。”
徐容之敏锐的察觉出了不对劲,他指着桌上的图纸,说:“按着王爷的构想,你们根本不必入宫。王爷部下收了这么多出身蓬莱岛的人,在褚国几乎人人皆知。如今又以身入局,换的不就是世人对于赤婴玉下落的做实吗。”
安禾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人人皆知?”
徐容之自觉多言,“王爷什么都没和你说过吗?”
安禾抬眼望向别处,说:“他如今身处牢狱,说了什么都不作数,这事我闹定了。”
徐容之无奈叹了叹,他与安禾相识不久,本就不是知根知底的关系,可如今明眼人都能看清的东西,他免不得多言几句。
“不如再耐心些等段时日?其实过去我还奇怪,王爷他为什么对蓬莱岛的事这么上心,直到看到你我才明白了缘由。连我都能看得出来王爷在这件事上对你的维护,你就算听不进我的话,那王爷总不至于会害你吧。”
安禾一时无言,徐容之说的这些,他怎么会不明白。哪怕他从前不曾看清,可如今对于顾淮所做种种,他早就无法视而不见。被关照呵护着的感觉怎么会不好,可无法消解的情绪始终萦绕在心头。
顾淮身陷囹圄的那一刻,他被打得措手不及,他不甘心只做那个被拥护着留下来的人,哪怕这是为了下一子的以身入局。光是这么想着,他便恨极了自己的无力,软弱得只能将希冀落在虚无缥缈的幻想中,这样的他又如何能对得起故土的冤魂?
所以他只能将一切多余的思虑都归结于被人戏耍的愤恨,他迫切的想要见到顾淮,当面让他亲口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他要知道这个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都为他做了什么。
如果在那片深不见底的海域中有人将他托举,那他要认下那份情感。
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雨过天晴的那天,可是他知道,神子之外,独留的那一份人心,是他顾淮的。
“你知道拥有安氏血脉代表着什么吗?”
安禾没来由的说着,看向了徐容之。
那个眼神看得徐容之一颤,眼眸深得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人喘不过气。
安禾站了起身,他慢慢卷起手腕处的袖子,光洁的手臂上有一处狰狞的伤疤,斑红的血肉透出森森骨节。伤口部分在愈合,那些长好的皮肉透着鲜红,形状宛若一只羽鸟,又像极了盘旋于空的胡兀鹫,活生生的扑在那一大片血海中。
徐容之看得皱眉,很快移开了视线。
安禾垂下了手臂,袖子滑落垂了下来。
“相信我,我比谁都不希望那个孩子和我同源。”
***
慈安殿。
宫道静谧,一个侍女捧着木匣匆匆走过。
她来到大殿门前,殿门紧闭。她刚上前两步就被一旁的侍卫抬手拦住,“这个时间不能入内。”
侍女脸上有些许无措,她哀求的看向侍卫,“侍卫大哥,我就到殿前添个香炉就出来,要让姑姑发现香炉没添,少不了要挨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