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的来处,有记忆起便待在宝条的实验室里接受他的教导。“你是特别的孩子,你的未来注定伟大。”那张在面对他时总是睁大瞳孔、咧着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的脸和以往一样凑在他的眼前,灌输着他的“科学理论”。那时的他年纪还很小,小到会害怕日复一日扎进身体里的针头,还会对那张可怖的脸感到恐惧。
后来他长大了些,开始明白自己对每天在眼前神神叨叨的男人的态度——厌恶,他长得很快,尽管这样的成长速度被那个男人啧啧称赞这件事令人恶心,但好在长大后的他已经不再会对实验室里尖细的金属造物感到恐惧,也许是拔高了一截的他意识到那样的物什还不如他的手指有力,也许只是习惯了疼痛。
至少他再没在夜半时分里因为疼痛和孤独睡不着觉,躺在床上呼喊着“妈妈”,然后这一切又被监控拍下,在隔天他会得到宝条可怖的嘲讽。“萨菲罗斯,你不应该是一个会哭着喊妈妈的没用小孩,那种东西对你没有用处。”
在宝条惨无人道的改造下成为怪物的不知何种生物出现在他的眼前,它们嘶吼着冲向他,从森森尖牙之间流出的涎水沾湿了冰冷的地板,很快又被它们的血液代替。
“做得好萨菲罗斯!如果有什么阻碍了你的脚步,那就尽管切碎它!提供子宫的无用母体也是一样!”
他站在“训练场”的中间,周围布满了被他切碎的怪物尸体,偌大的场地里没有他物,巨大的防弹玻璃将这片日常充满血腥味的场地圈起来。这里是关押失控实验体的场所,也是神罗为他准备的斗兽场。
曾有一个西装革履但大腹便便的男人站在那片玻璃外,哪怕是平时目中无人惯了的宝条也只能在他身后点头哈腰——那无疑是神罗的总裁,后面还站着一个身材硕大打着红色领结的男人、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张扬女人......还有好些人,表情都无一例外地写着“震撼”,在他和平常训练一样快速斩杀了失控实验体之后。
那些人在说的话,隔着厚厚的玻璃他听不见,不过大概也就是那样,吹嘘自己所谓的伟大功绩,仿佛抢来了别人实验成果的家伙能摇身一变成为天才似的。
“总裁,我手下的萨菲罗斯必然是神罗特种兵的巅峰产物!”
“不错,下个季度拨给你的预算会增加。这样的怪物,如果能批量制造,没有人会有胆量敢挑战神罗。”
......
后来他被派上了战场,在那里他第一次和没有穿着白大褂的人交流,那三人小队似乎陷入了苦战,他从直升机上跃下,用八刀一闪将在场的敌人尽数斩杀,那个小岛似乎打算负隅顽抗,还有队伍在往战场上赶,他选用了最高效率的解法——大型火魔法,很快就取得了战争的胜利。
比他在实验室里斩杀实验体还要简单一些,毕竟他在实验室里很少被允许使用魔法,而这里比实验室还要宽阔的场地让他的高级魔晶石有了用武之地。
那时他并不觉得自己斩杀的人和实验体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是敌人。
所以当那个小队原本的领袖神色激动地问他为什么连老人和孩子都不放过时,他觉得这样简单的问题不该是一个有作战经验的人问出来的,但他还是礼貌阐述了内心的想法。他没怎么和人打过交道,所有的社交技巧来自于他看过的书籍,所以他没能读懂那个叫格伦的人眼里流露出的太过丰满的情绪。
接着清扫战场时,他又见到一个孩子,比不满十三岁的他还要矮上许多,他想起格伦、马特、露西见到孩子曝尸荒野时不忍的神情,本该将那孩子胸膛贯穿的刀没有出鞘,他伸出手想要将那个孩子扶起,尽管他并不知道扶起来后又要做什么,但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尝试,他不用过多纠结。
但那孩子不知是哪里来的匕首,萨菲罗斯的血液很快沿着尖锐的金属下滑,打湿了一小块土壤。他最终还是握住了刀柄,将那个孩子钉死在他和他的乡亲们誓死也要守护的故乡。
他故作轻松地解释道那个孩子也是个能拿起武器的敌人,“我是为战场而生的特种兵,如果不拥有强大的身体和心灵就会失去存在的意义。”
然后他收到了生平的第一个拥抱——或许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也曾将他抱在怀里,只可惜他没有任何对母亲的记忆——那时的他没忍住踮起了脚尖,犹豫着是否要将手放到格伦的后背,耳边的声音像是在叹息,“你已经足够强大,不需要再证明自己。试着温柔一些吧,那是只有强大之人才有资格做到的事......只要一点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