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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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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贩夫走卒如常叫卖,可彻夜辗转的显贵,却与日俱增。

漏夜,蟋蟀声渐起,太师府角门内一人经人引着,顺着墙角悄然而行,匆匆赶到了文心斋。

文宗源早已等候多时。

来人取了黑色披风,随手递给侍从,内里一袭雪白宽衣长衫,虽面有疲色,但举手投足仍是俊逸出尘,风流潇洒。

来人向文宗源行了大礼,方才禀道:“太师,已经拿到了昌隆钱庄的账本和开户人的户籍信息。如今律之已无官身,还要请太师知会中书门下,请大理寺拿人查问。”

顾律之辞官已逾半年,如今形势危急,他却仍是这般从容倜傥。文宗源百感交集,只连声道:“好,好,好。”

律之禀完正经事,才又向文宗源郑重叩首道:“晚辈不孝,叫太师担心了。”

文宗源起身扶起他,问道:“这大半年去了哪?”

律之答道:“沿运河一路北上,倒走了不少农田窑厂,看了不少耕织铸造。感叹天地之广袤无垠,人民之生生不息。”

文宗源点头,又问道:“处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这是好事。如今局势正紧,可打算回来?”

律之早料到此次回京,必有这一问,只是他行程匆忙,回京后乔装改扮追查御史检举一案,心中并没有答案。

正犹豫间,全伯忽进来。文宗源摆手:“直说无妨。”

全伯得了允准,方小心禀道:“老爷,大理寺王大人差人来禀,祥符县几人有消息了……镇安坊报案,有客于夜间暴毙,经查正是祥符县上京的一人。其余结伴而来的几人如今怕惹上官司,事发便跳河逃跑,寻到人时,已经溺死在了汴河。”

沉寂。

千辛万苦寻来的线索,竟这样便成了无用的废纸。

律之沉吟片刻,当机立断道:“太师,我还是先带着家人离京。若有办法,还望太师能安排我前往狱中探一探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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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之虽得了安慰,但仍是难以安眠,索性早早便起床习字。

这日一早天色空濛,夜间刚下过雨,此时雨过天晴,鸟叫虫鸣,暖风柔柔拂在面上,厅堂前的槐树也发了暖绿的新芽。可家中仍旧是静的,阳光洒下来,竟徒生了几分落拓。

前两日崔潋便吩咐家中几个院子,捡要紧东西收拾起来。春华早将盼之平素最喜欢的一干用度收拾了,如今瞧着日头好,索性张罗着整理起盼之的春衣,又支使着几个丫头将穿不着的冬衣拿出院子晒一晒,将院子里又彻底收拾了一番。

秋荣正侍候着笔墨,盼之心中茫然,漫无目的临摹了一帖挽词,又翻出《苕溪诗卷》摹了几遍,心中才稍稍平静下来。又将笔递给秋容:“你去那张案上写,这里笔墨都有,你不在也不碍着什么。你的字写的比我好,别荒废了。”

秋容摇摇头,微笑道:“姑娘别担心我,我无事时练着呢。”

盼之一篇摹毕,心头又纷乱起来,索性搁了笔向窗呆坐着。

秋容知她这几日深思不宁,正想开口劝慰,却见院门忽被推开。

行之满头是汗,站在门前便嚷嚷道:“盼之,快出来。大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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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之还似去年离家时一般眉目英挺,青丝用木簪挽了个髻,一袭白衣飘逸出尘,长身玉立,身量似乎也比离家时高了寸许。

盼之赶到主院时,崔潋正挽着律之默默垂泪。见几个儿女来了,又忙拭去泪水,说道:“快来,见过你们大哥。”

几个人见到律之,百感交集,连忙行礼。律之才章富盛,生性旷达,弟妹自小都格外亲近他。几人此时心里有一肚子话,但又知道崔潋与律之有正事要谈,也不便插话,见女使端了点心进来,忙去帮忙布置。

崔潋道:“律之赶路辛苦,快吃些吧。你们几个也坐,陪大哥用些。”

律之行止俊逸,端然落座,看着三人微笑道:“想是都听话,都长高了。”

崔潋也微笑:“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个弟妹,能吃能睡,打小不叫人操心。”又为他盛了碗羊乳羹,瞧着他用了,才问道:“几时去见你父亲?”

律之放下碗筷,答道:“明晨卯时天擦亮时,差役们交班的时候进出,不惹人眼。娘可有什么话要儿子带去?”

崔潋眉目微垂,强忍泪意摇了摇头,又替他加了一碗。律之见她眼角眉梢俱是倦意,不由出言安慰道:“娘,你别担心,我下午会外出再打听打听。”

崔潋勉强地点点头,又问:“听说冯大人处置的旨意定下了?”

律之犹豫了片刻,才答道:“宰执们商议定了,只是一直见不上官家。按平章的意思,此事不好一推再推,若这几日官家仍是不见,大后日朝会上知会一声,便宣旨……秋后问斩。”

本朝并无什么因言获罪的先例。若冯良的旨意是处斩,那此事在朝廷中最后的定案便是结党。这样大的罪过,后续问罪的顾、肖只怕也逃不过重罚。

此事昨日晚上文府派人来禀过,但此事听见律之亦如是说,崔潋心中渺茫幽暗的希冀也瞬间瓦解。

律之张了张口,终究没说什么,只转头向徛之问道:“家中东西收拾得如何了?”

律之走后,家中徛之年龄最长,此番家中变故未瞒他什么,也要他跟着处理了些琐事。徛之听见律之发问,忙答道:“已经安顿得差不多了。要紧的契约文书贴身收着,有些不易挪动的物件和多数仆从都已经提前挪去了庄子,若真有大变故,也好叫他们脱身。雇了三辆马车,正请他们在后院歇着,随时可以走。”

律之叮嘱道:“好,这些也未必能用到。但此时最怕人心浮躁,还在宅子里的管事女使们,务必约束好他们的言行,不可妄言。”话毕,又低头用起羹来。

倒是盼之摸不着头脑:“走?我们要去哪?”

行之觑了眼崔潋和律之的神色,低声道:“春华没告诉你吗?若爹爹的案子这几日还未有旨意,咱们便先出城避一避。”

律之点点头,接着道:“一则,若陛下旨意牵连家族,我们不在京中,也好斡旋。二则,吴相为人睚眦必报,你们近些时日的纠葛满京城沸沸扬扬,只怕他们不肯善罢甘休。”

盼之听到要走,恍然见回想起上次举家从澶洲进京。那次进京,有父母兄长,还有文氏一众子弟好友,这次出京,又能去哪里呢?盼之心里突然空落落的,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律之看见盼之神色沮丧,心下一软,也叹了口气,安慰道:“盼之,别害怕。这是最坏的打算,日后若事情平息,总能再回来。你不是嚷嚷要回澶洲吗,就带你去澶洲,再瞧一瞧山水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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