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早晚微有些有凉意,但正午时赤日满天,仍有几分焦卷。
用过午饭,端玥又叫琴瑶去取了冰,冰了葡萄,同盼之在含春院消散余暑。
自楚王大婚定下,端珩已有近一月不曾来学堂读书了,每日晨起出门、日落而归,忙得脚不沾地,跟着楚王操持迁居和大婚的事宜。
端玥及笄后,也多有宴席邀约,见了不少同龄男女,正同盼之聊着近来的趣事,头一抬,竟见端珩和谢晋进来,满头是汗。
端玥张罗人替他们拿帕子,关切道:“怎么中午又回来了,瞧瞧这满头汗,仔细受风。”
谢晋笑道:“自然是有天大的好事。”
端珩也笑:“这是官家赏的龙眼,晌午新赏给楚王的,拿给你们也尝个鲜。听说是特从闽中快马加急运回的呢。”
龙眼产自南方,同荔枝一样都是极难保存的,因此格外珍贵,每年运进京中少量的鲜品都是上贡御用的。端玥也好奇尝尝,不过口中还是埋怨道:“只叫下人送来便是,何苦跑这一趟,热成这样。”
谢晋笑道:“再猜猜再猜猜,都说了是天大的好事。”
端玥叫他说的好奇起来,盼之也道:“难不成官家心情大好,下了谕旨,叫谢国公不许再对你动家法?”
谢晋被她打趣,作势就要给她一个暴栗。
端珩拦住,笑道:“他那是咎由自取,官家才不会管他。”又道,“晌午用饭时,将你七夕智斗吴氏之事同殿下说了,殿下笑得直不起腰,直夸你聪慧,还叫我婚宴时给你派帖呢。”
谢晋嘟囔道:“说好叫她们猜的,你怎么先告诉她们了。”
太师早先教导过楚王,因此文家几个亲近些的孙辈皆在受邀之列。倒是盼之压根没想过自己也能出席皇亲贵胄的婚宴,此刻惊喜道:“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去吗?”
端玥也高兴:“太好了,这样大喜的日子,带你去瞧瞧热闹。也正好能与其他大人家的公子姑娘们相看一番。”
倒是端珩反驳道:“这也太着急了些,盼之还没及笄呢。”
端玥睨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又含笑看着盼之,道,“祖父和父亲母亲都曾叮嘱过我,盼之这样好的人品,万不可埋没了,要我多带着盼之走动,以求寻得个好归宿呢。”
谢晋也看了端珩一眼,笑道:“别理端珩,到时候我领着你们,京城里这些公子们的糗事我全知道。”
盼之叫他们说红了脸,嚷嚷着“讨厌”,转身跑开了。
谢晋又打趣端玥:“你还说盼之,我看太师现在最忧心是你的婚事才是。”
端珩跟着附和,看了眼更漏,又道:“不能再说了,还约了礼院,下午同殿下议定宾客名单呢。”
端玥送走着急忙慌的二人,进了寝屋,见盼之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午休了。
文氏在厢房给顾家几兄妹都预备了房间,做课余休憩只用。只是盼之最爱粘着端玥,端玥也盼之见端玥进来,掀开薄毯笑着喊她:“快来快来。”
端玥见她额角已经沁了一层汗珠,替她轻轻拭掉,又道:“都出汗了,怎么还盖这么严实。”
盼之眨了眨眼睛,倒显出几分难得的呆萌,道:“可娘说了,要盖住肚皮,否则会肚子痛。”
端玥被她的模样逗笑,刚躺下,又听见盼之闷闷地问:“及笄了就要成亲吗?”
端玥想了想,道:“是啊,到龄须婚,总是这样的。”
盼之抱着住她,有些难过:“玥姐姐已经及笄了,也要成亲了吗?是不是成了亲就像其他姊姊一样,不能来学堂读书了。”
她的身子热热的,像个小火炉,端玥也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总要相看到合适的男子,再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整套下来要很久呢。”她又叹了口气,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关乎家族的体面,婚嫁总是要听从父母安排,自己是做不得主的。可盼之若能早早相看到如意郎君,为自己做一回主,总是一桩美事。”
盼之像猫一样轻哼了一声:“我才不成亲。”
端玥笑道:“那你不成亲,要去做什么?”
盼之腾得坐起来,正色道:“玥姐姐你怎么忘了,娘说了,等我及笄,要让大哥带我回澶洲呢。”
端玥看她一脸正色,忍着笑逗她:“你自己去澶洲,那岂不是不能常同我相见了?”
盼之闻言,忽然正经起来,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终于抚掌道:“那就让玥姐姐嫁给大哥,我去种地,玥姐姐弹琴给我听。”
端玥的心仿佛漏掉了一拍,良久,她又笑着问:“那你大哥做什么?”
盼之又想了想,道:“让大哥给我们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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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六是宜婚嫁的好日子,秋高气爽,惠风和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