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站着，小书生还真老老实实站住了。

那小公子手指着杜昭，气势汹汹大步走来，表情有瞬间错愕，他也没想到杜昭这么听话。

他停在杜昭面前，打量两人身高，然后努力绷直背，想要显得自己更高些。

杜昭很有礼貌，微低头问：“请问公子一大早找我有什么事吗？是要买话本吗？”

“谁要买这么难看的话本？”宋谈风语气非常瞧不上。

杜昭心道太好了，立马接上，“既然不是找我买话本，那我想公子应该是找错人了，我先走了，不打扰公子。”

“谁叫你走的？”宋谈风急了，伸手拽住杜昭，“小爷我蹲了你一早上，你多大脸面，说走就走？”

“没人叫公子蹲守我。”小书生惊诧，“不对！你平白无故蹲我做什么？”

宋谈风冷哼一声，“你这一包袱话本多少钱？”

小书生手拽着包袱带，谨慎看着他，觉得这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莫名其妙极了，“多少都不卖，我写的入不了眼，公子你还是另谋高就吧。”

宋谈风打个响指，身边变戏法似的钻出两个身着黑衣，面色不善的护卫，倨傲道：“卖不卖可由不得你。”

无力思考为什么白天要穿夜行衣了。

杜昭看这小孩架势，这光天化日是想明抢啊！护卫刚要行动，杜昭已经呈防御状态，只要他们来硬的他就立马呼救！

谁知宋谈风话音刚落，就从怀里摸出昨日荷包，抛给了杜昭。财迷本性激发，他接过来还顺手掂了掂，怪沉的估计这钱够买他包里话本十倍有余。

见他拿了钱，对面侍卫才动身，板着面孔上来抢他的包袱。杜昭握着荷包，假情假意地反问：“你们要干什么！光天化日怎么强买强卖！”

一边说一边默默配合将包袱褪了下来，甚至连手里小板凳都一起递给了侍卫。拿去，都拿去吧，反正这傻子给的钱够他去买一把黄花梨雕花凳了。

宋谈风看话本到手，得意极了，“叫你敢无视我，看我不把你这些破烂全都废了！”

得到命令，侍卫顿时用内力将话本连着包袱都震成了齑粉，泛黄的宣纸碎片飘飘扬扬落了满街，引得大批行人投以好奇惊讶目光。杜昭傻眼了，他没想到这小孩能干出这么……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艰难发问。

宋谈风得意洋洋，“你不是很宝贝这些话本吗？还不卖给小爷，怎么样，我不仅买，我还要当着你的面毁了！”

杜昭神色复杂看着对面努力挺直身板的小孩，“敢问公子今年多大？”

“问这干嘛？”宋谈风答道：“十六。”

十六，一切都说得通了，情有可原，合情合理，再正常不过了......昨日吃瘪，今天就带着护卫来找场子了。

宋谈风看他不讲话，以为被自己震住了，心情愉悦，头昂的高高的领着护卫回客栈了，“这几日不准在客栈前摆摊，不对，你想摆也没东西可卖了，哈哈哈！”

三人成‘凹’字形并排走，看着中间鹅黄的身影，他第一次见到比钟幻还幼稚的人。

书生沉默着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笑。

默默将荷包塞入衣襟里。问客栈老板借来扫帚，将大街上的纸屑扫了个干净。应该做的，这小孩给这么多钱，帮他善后也无妨。

杜昭清清楚楚来镇上，不过个把时辰又迷迷瞪瞪往家走。他手捂在小腹上面，摸着衣服里鼓鼓囊囊的荷包，心跳个不停，一声比一声有力。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现在就蹦起来大笑一场。

哈哈哈哈！

一包袱话本，卖了平日里三五年不吃不喝才能挣到的钱，真是天降横财！这下次不仅一下子能还清他爹留下的欠债，说不定还能余下笔钱来供他重新读书！

就这点脚程，杜昭都已经规划好这笔钱还怎么花了。

他哼着曲蹦回家，脚下是前所未有的轻快。路过田岳家他还蹲下来，摸摸大黄的脑袋打了个招呼，“你好呀。”

世界上一切事物都是这般可亲可爱。

杜昭进屋，在屋中巡视了一番，眼睛睁得大大的，想要寻找到最隐蔽的地方来存放这笔巨款。最后决定放到床头褥子下面，再将枕头叠上，这样睡着觉也能感觉到荷包的存在。

小书生躺在床上，觉得未来是一片锦绣前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侧身翻过身，他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但想分享的心按捺不住，要是钟幻在就好了。虽然那狐狸肯定瞧不上这些，说不定还会说他没出息，但那狐狸现在是他唯一能分享的人了。

小书生翻身下床，去桌旁拿起昨日收好的镜子睹物思狐。他翻来覆去看，发现这铜镜照人并不清楚，还有花纹也怪旧的。摩挲着镜面上的痕迹，看，都生锈了。

杜昭搓了搓，没搓掉，就想着要不要去找块布来将镜子擦擦。谁知他刚想起身，镜子突然通体泛起蓝光，蓝光接着他的手指，像是从他指尖跑出来的。

一惊，镜子落在了桌面上，小书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慌乱的盯着桌面上发光的镜子。

片刻，蓝光褪去，镜子中显现出人影。但是这个角度应该照不到书生，只能照到房梁啊，哪来的人？

杜昭探头，看着对面人影清晰起来，越看越熟悉，竟是同样面带疑惑的钟幻！

他迅速拿起镜子，发问道：“钟幻？！你怎么跑到镜子里去了？”

“昭昭？”钟幻也懵了，他还在想是哪个大胆小贼偷了他的镜子，竟然还敢用，却没想到是杜昭，“这镜子怎么在你这？不对，你为什么能用这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