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叫得这么……唉，你干什么去？”

话还没说完，龙雨迅速抓起菜刀、敞开房门。风夹杂着清晰的雪花滚进室内，停在龙雨眉毛上。他体温异常不怎么冷，倒是身后的胖大婶打了个哆嗦。

胖大婶又急又怕，一手拢着衣领，扒着门喊道：“你小心点啊，我在你家等你回来！”

龙雨应了声，叫她躲在室内，别出来，自己眯着眼睛，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前进方向是很少有人过去的废弃建筑。

他每天都凝望过这块废弃用品，轻易发现今天某段钢筋被人折成两段。在冰冷的天气，这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铺天盖地的雪里，龙雨看见废弃建筑后多出一片人形的阴影。

他躲在水泥柱子后面。

视线再往下，那个人的脚边，有一滩点点梅花似的鲜艳血迹。龙雨一愣，从已然消失的猫叫声猜出那是白猫的血。

龙雨的呼吸变得没那么平稳，他一步步往前，握紧手中的菜刀。

随着他的靠近，对方也有了动静。那人从水泥柱子后面甩出一只手，手里抓着一团白色的软毛，龙雨下意识要拿菜刀挡，好在手疾眼快认出那是只猫，手一抖，把菜刀收了回来。

而对方就借着这个机会整个从水泥柱后转出身来，另一只手里的刀直直刺向龙雨面门。龙雨抓住白猫温热的身体，一个后仰，在雪地上滚了一圈，一身黑衣即沾上白，也沾了红。

即便满手都是黏糊糊的血，龙雨也没有随意丢开白猫，而是找了个看起来干净的角落把猫放好。

对方一击未中，或许是觉得没什么突袭的必要，于是慢悠悠跟在他身后。

龙雨处理好猫才看向他，眉头皱起：“……你是谁？”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显露出鼓起的肌肉，脸上横肉丛生，闻言冷哼一声，咧嘴道：“看来你已经不记得十年前的事了，不过没关系，我身上的伤记得，这次路过正好给我自己报个仇！”

龙雨努力回想，似乎他刚来此地的时候见过这个人，当时不止他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人。

他失忆后，流落街头，当时尸横遍野，大街小巷弥漫着浓烈的尸臭味，老鼠和蛆虫在尸体里穿行。一些幸存者在抢劫，同时打砸本就空旷的店铺，发泄不满。他从幸存者面前走过，过于干净的脸庞引起了注意。领头的人手里拿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实心铁棍，带着人围住他，朝他要“过路费”，没有的话，就不放他走。

龙雨就算再不谙世事，也看出他们不怀好意。他礼貌性地拒绝，并试图绕开这群幸存者，却被抓住肩膀。

龙雨缓慢眨了下眼：“是要找个地方打架吗？我不太擅长打架。”

“是打架，不过是在床上打架。”其中一个伸出潮湿的手去摸龙雨的脸，被他躲开，混混冷笑一声，“还有点个性。”

“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另一个人嬉笑道。

两张不修边幅的脸不断凑近，龙雨抓住其中一个人的手臂，那人一愣，先是狂喜，然后面色忽然扭曲，惊恐地叫出声：“放……放手！周哥救我！”

领头人原本已经背过身去往超市里走，听见这声哀嚎，顿时回头，只见被龙雨抓住的那节胳膊，骨头已经断成两截，只剩皮肉相连，呈现出一种畸形的恐怖。

周围人见状，都忍不住退开两步。龙雨松开手，穿过这层脆弱的屏障。

“老方！”领头人周杰快步走来，朝着人群大吼：“愣着干嘛？都给我上！”

一个青年拿着刀，喊着“给方哥报仇”冲了出去，其他人紧随其后。场面顿时一片混乱，而声称“不擅长打架”的青年站在混乱的中心，游刃有余，把每个人耍得像陀螺。周杰被他夺走武器砍了后背一刀，差点昏死过去，不经意间看到龙雨的眼神。

那双与满大街都是的棕发头发毫不匹配、深邃美丽的冰蓝色双眼俯视着他，冰冷淡漠，好像面前倒下的不是人类，而是一块砖石。

周杰望着他的眼睛，忽然有种恐惧。他拿袖子胡乱擦了把脸，血和冷汗混合在一起，格外狼狈。

临走之前，他深深看了龙雨一眼：“我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周杰把握着刀的手举起，一束火苗从掌心跳跃而出，橙色的光照在雪上。

“想起来了吗？哈，现在跪下给我道歉，我就考虑放过你！我现在是狂战女神的信徒，还有了微芒级的能力。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做，我一定会碾死你。”

周杰说得很肯定。

十年前，龙雨对付他们时没用到任何能力，身上也没有佩戴任何教会的标识，他是个普通人。而这十年的经历，周杰已经查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波澜，十年来，这个小镇只有蠢笨矫情的治愈女神信徒愿意定期光顾，龙雨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十年，依旧是个普通人。

就算他在普通人里再强，又怎么比过拥有微芒级战力的信徒？

不过他毕竟输给过龙雨，因此最开始谨慎地没有使用能力，而是当面展示，观察龙雨的反应。

龙雨茫然的神态证明，他不仅没有能力，还对连七八岁大的孩子都知道的概念毫不了解。

疑惑之余，周杰越发肯定自己能打败龙雨。

他咧嘴一笑，握着被烧得发红的短刀，在手心绕了一圈，压低身体朝龙雨冲过来，快得像一头猎豹。就在龙雨以为他要靠短刀作战时，周杰甩手将短刀掷出。

短刀朝龙雨的脸扑去，周杰嫉恨这张脸很久了，丝毫不给龙雨思考的机会。好在龙雨十年中也没落□□能训练，快速屈膝躲开，朝远离白猫的方向退了两步，没有受伤，只是鬓边的棕色头发被削下一缕，飘落雪中，剩下的末端迅速蜷曲，烧焦味道随之而来。

周杰进攻速度快到肉眼难以看清，两人全凭本能搏斗，龙雨明显落于下风。周杰渐渐不耐烦，在双手上注入更多力量，出拳力度也越来越大。

“有本事别躲！”周杰吼着。

傻子才听他的。

周杰似乎开启了体能机关，速度越来越快，拳风总是与他擦边而过，龙雨脸上的绒毛能感觉到热度，呼吸中，周杰身上汗水的咸酸味被灼烧得更加怪异，导致他有一瞬间怀疑周杰是不是用了毒。

一个晃神的工夫，周杰的拳头砸中了龙雨的肩头，火辣辣的痛感迅速蔓延全身。

龙雨忍着痛，蹲下身扫向周杰下盘，周杰肌肉强健，但没学过传统武术，下肢力量不足，差点被扫翻在地。龙雨便趁机捡走地上的短刀，对准周杰的脖子狠狠砍下。

形式顿时发生了翻转，龙雨用刀比周杰更熟练，他踩在周杰身上，额头被烤出细汗，动作娴熟得像给猫切肉，冰寒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惨叫的周杰。

而周杰也全力反抗，一次次试图躲避、站起，不停把腿往上顶试图逆转形式，龙雨眼疾手快朝他手腕割了一刀，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周杰不由得缩回手，直到他发现这一刀太深根本无法止血，又狰狞地嚎叫着意味不明的教典，竭力摁住龙雨的脖子。

他的手带着灼热的温度，还没有冷却，所以还不够、还不够——

“你的神力，比你想象中的弱啊。”龙雨照着他的眼睛来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