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猩红的眼睛像两个点燃的烟头,无形之人将干枯的嘴唇靠过去轻轻吸气,于是火星又红了一点,不规律地呼吸着人类的气息,无声哼笑。
没有皮肉的蛇懒洋洋地趴在泥地上。
路过的人稍不注意便会踩到它,它会悠悠地吼:“蠢东西,没长眼睛吗?”然后让踩到它的人回答问题。
但作为这座城堡里最仁慈的存在,它允许答对问题的人与它进行问题的交换,如果有人能问出难倒它的问题,那么它就会回答一个真正的问题,一个来人关心的问题。
其他时间,它基本都在睡觉。
但今天出现了一点意外。
“这是哪里?”它竖起身体,发现自己并没有睡在平时的地方,眼前的环境看似熟悉,实际陌生,“谁把我放到这里来的?不对,我怎么在动?”
蛇的视力不怎么好(虽然不知道一条骨蛇从哪儿看),它后知后觉自己现在在一个人类的背上,不知将要去往何方。它打算就此下车,但身后一只修长的手抓住了它的尾巴。
“嘶,是谁这么没有爱心,揪我一条老蛇的尾巴……”
蛇碎碎念着,回头一看,身后是个微笑的年轻人,看起来谦逊有礼,但抓它尾巴的手却一点不轻,并且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轻点儿,骨头都快断了!”
蛇抱怨道,慢慢爬到魏烺手背上,盘成一团,无声地望着魏烺。最后,它没能抗住沉默的气氛,投降道:“行吧,我不追究你揪我尾巴的事了,说说你的意图,别耽误彼此的时间。”
夜里火光微弱,时不时飘来一段雾掩住烛台,朦胧中,魏烺笑得像个恶人,叫一条蛇都觉得毛骨悚然(依旧只是形容)。
它希望魏烺能给它一个痛快,或者攻击它也行,那样它就能反击回去,而且不用考虑对方的死活。这一条写在心之城的规则上,蛇没有丝毫质疑,因为它无数次实践过,所有妄想对它下手、威胁它说出更多秘密的人,都死在它的“怀里”。
除此之外,它也可以强制询问他一个问题,只要他答不上来……蛇阴晦地畅想魏烺被它缠绕窒息而死的场面,骨头都轻快几分,支起上半身,道:“按照规定,我要问你一个问题,而且你回答对的话我还能回答你一个问题,所以你听好:人与动物的区别是什么?”
没人回答。
蛇讨了个没趣,灰溜溜地趴下身,脖子贴着龙雨的左肩,借由“人力车”,呆望周围的风景。
眼看高墙慢慢变矮,最后变成柔软的泥墙,上面攀附藤蔓植物,绿油油的阔叶间点缀蓝紫色的花朵,蛇兴奋道:“你们完啦!这是虎的地盘,它会吃了你们的。”
前面龙雨回头,没忍住笑了,跟它说了声谢谢。
蛇突然意识到自己帮了他们一个小忙,心虚地藏在龙雨背后,不想被虎发现。但很快,它想起自己并不是一条普通的蛇,不用那么怕大猫,摇摇头,甩开魏烺的手,跳到地上,化成蛇首人身的模样,有模有样地戴起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比起蛇首的小心思,龙雨更在乎蛇首刚才说的话。
看来虎会问他们比较刁钻的问题,并且有可能,不回答就不能离开。
但这条蛇似乎忘记了,如果他们出不去,那它自己也一样出不去,看它对虎首似乎有点害怕,也不知道待会儿会怎样。
一个小时前,他们一时兴起抓住这条颓废得看不出丝毫生机的骨蛇,是因为邪物会主动避开它。龙雨猜测骨蛇也是兽首的一员。
既然蛇睡得这么熟,他们便不问自取带上路了。
这一个小时也成了他们今晚最安静的一个小时,就算偶然碰见的邪物,大多也会慌忙逃走,根本不愿意靠近兽首三米之内。
加上刚才的提醒,龙雨更相信这个决定是对的。只不过走到虎的地盘纯属意外,临近子时,他们还没找到符显影,他不免有些着急,一时忘了潜在的威胁。
他还记得白日在墙壁上看到的话,“小心夜晚的它”。
“你这条没脑子的蠢蛇!”从小花园的灌木丛后传来蒸汽机般震耳欲聋的咆哮,身形雄伟的虎大步踏出,长牙泛着金属光泽,它对两人视而不见,首先拿蛇开刀,“是你把人带到我这里来的?明知道我不喜欢人类!”
“怎么可能!”蛇急得跳脚,“我才不会干这么傻的事,是他们带我来的。”
虎锐利又阴沉的视线从它的脖子上扫过,转向两个看起来丝毫不慌张的人类,在草地上蹲下,威目赫赫——或许曾经是这样,但它现在也是一堆骨头,在龙雨看来甚至怪异的可爱。
虎的尾巴骨不耐烦地在草地上拍了拍。
它讨厌人类打量它的视线。
“听着,人类,我的问题是:一个生活在大陆西北某座城市的妇人生了3个孩子,孩子们的年龄乘积是64,和不超过20,妇人今年40岁,至少有一个孩子是红发,但不是全部都是红发,请问她最大的孩子可能是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