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人群充满压抑,绝望,不甘,质疑。
壮汉松开双手,孩子的母亲双目赤红,像一头愤怒的麋鹿,冲上来对准祭司的脸狂殴。
一拳接一拳,将祭司的脸打得像祭肉一样松软。
“他骗了我们!”身穿羊皮的人群喊着,“他根本不能和地母交流!”
“你害死我的孩子!”
“那,以前的祭司也是骗我们的吗?”有人尚存理智,开始怀疑跑到祭台上殴打祭司的人只是趁机发泄仇恨。
但是这样的人不多,并且他们没法扭转局面,只能眼睁睁看着祭司从挣扎到失去力气,倒地不起。
那时候地母忙着抵御蒙拉的侵袭,无法顾及琐事,因此没能及时回应信徒的呼唤。
龙雨站在不远处,冷漠地等待历史重演。
历年被选为祭品的人家趁乱将祭司撕了个粉碎,用他的血告祭至亲的生命。狂风让血溅得更远。眼前的场景像一场邪物的狂欢,血腥又诡异。
他们还不知道,灾难的脚步很快就会来到雪山上。
蒙拉看上了雪山的优越位置,打算将雪山作为它的地上巢穴。
一刻后,祭司已经死了,连尸体都不剩,蒙拉散布花纹的竖瞳出现在珠玛城的城墙上,火山灰般的肢体上长满利齿,每到一处,它的皮肤都会变色,十分隐蔽。
它就这样悄无声息靠近人群。
那时候正神还没有多少收集信仰之力的意识,大多数神明安居一方,甚至很少考虑人类的死活。
龙雨和龙涟同样没有,但依旧追击蒙拉,沿路救助人类。
直到最后用牺牲换来一段时间的安宁。
那场战斗为龙涟的名声卓绝打下坚实基础,而死去的人,只有龙涟记得。
龙雨思绪恍惚时,人群发出第一声惨叫,紧接着不断有人倒下,尸体转瞬消失。剩下的人疯狂地朝认为安全的方向跑去。
恰在这时,地母终于有了回应。
被“火山灰”包裹的人类感到浑身发热,随后“火山灰”竟不再攻击人类。惊魂未定的人才知道错怪祭司了。
他们后悔莫及。
随着最后一位地母祭司消失,世界上再也没有出现如此大规模的庇佑。地母的信徒更换了名号,被称为“大地使者”。
但龙雨还是不明白,阿赫拉为何要让自己看这些?
【人类总是这样盲目。】
阿赫拉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充满负面情绪,自怨自艾,自相残杀,总是重复千百年前犯过的错误而不能吸取教训。】
【看看这些你曾为之牺牲的人,他们真的值得你再一次牺牲吗?】
“如果这些话能动摇我,那我一开始就不会走上这条路。”龙雨笑得轻蔑,“我为铲除你们而活。”
【不不不,事实并非如此,不信的话我带你回忆一下——你刚才在回忆里看见了谁?】
【你已经品尝过失去的滋味,难道不知悔改?】
【想一想吧!你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犯同样的错误。】
龙雨皱着眉,坚定地摇头。
“我在这条路上,已经不会再回头了。”
【如果我告诉你,你还有别的选择呢?一个让我们和平相处的选择。】
“我不相信。”
【你可以选择相信我。】阿赫拉的低声充满明晃晃的诱惑,【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告诉你四方黎的弱点。】
“不如告诉我你的弱点。”
【……】
龙雨没有再理会他,朝着既定目标走去。他的脚下是曾经的蒙拉的肢体,在泥泞上呈褐色半透明的胶状,庞大得像一座山,铺开能盖住整个珠玛城。
完整的权杖出现在他手中,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狂风中,他飞跃而上,迎着碎片似的飞雪,将凝出实体的权杖砸在蒙拉的“心脏”处。然而幻境并未消失,他从空中跌落,倒在另一片潮湿的草地上。
【不要想着提前离开我的宴会。】阿赫拉温柔低语,【夜还很长。】
天冠的白发几乎与雪山同色,比以前更显瘦弱,大概是因为他这段时间一直守在荒无人烟的雪山上,几乎没有进食。
受大地眷顾的大地使者总能通过别的事物“看”到他们想要的信息,其中天冠属于最贴近大地的那个。他看不到燃烧的小镇,却能感受到从南方飘来火药与焦土的气息。
战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