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烛忙不迭抵在他身前扶住他,言语听来分明在不满,却尽显担忧,
“你可别晕啊,还得走回去呢,我可背不动你。”
“小伤,晕不了。”
觞泽将破金锏拄在地上予自己支撑,胸口虽在剧烈起伏着,仍不忘对修烛的擅自行动做出教训,
“叫你回去,你又不听……唔……”
修烛一拳打在他胸口,没好气道:
“方才若不是我及时出手,你早就被裹成粽子了!不谢我也就算了,还好意思教训我。”
觞泽揉着被她打痛的胸口理顺气息,眼里流露出欣赏,少见地调笑起她来:
“从前也不知是谁不愿学,如今知道它的好了?不过,你学得倒快。”
“我说了我天赋异禀。”修烛得意道,欲扶着他往回走。
无奈觞泽的身躯太过沉重,即便她尽力搀扶,刚迈出第一步两人也还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出去。
她索性又绕到觞泽臂弯下,扯着他的手臂依靠肩颈分散重量,这才堪堪将他支撑住。
娇小的修烛在身形魁梧的觞泽衬托下,犹如肩负一座大山,每走一步都无比吃力。
“猎妖壶……”觞泽拖着疲惫的眼帘瞥向一旁地面的猎妖壶,示意修烛捡起来。
修烛只好一边扛着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拾起猎妖壶。
乍一看,猎妖壶的外观平平无奇,扁腹方口,通体漆黑。细看下,唯有壶身錾刻的铭文提示着它的玄妙用处,难怪她之前未曾留意。
修烛将其握在手中打量了一会儿,才又顺手系回了觞泽腰带上:
“这壶能将她炼化?”
觞泽随手抹去了嘴边的血迹,苍白的嘴唇吐出的语气听来也略显微弱:
“猎妖壶,只收猎,不炼化。”
修烛倒有些惊奇,她见到的觞泽对待妖族一向狠厉果决,如今还是初次见他网开一面:
“从前你除妖都是直接斩杀,今日倒难得见你手下留情一回。”
“非也。隐清门弟子除妖向来是罪大恶极者斩杀,未曾害人者则收入猎妖壶,带回隐清山交由师父处置。”
见她误会自己,觞泽耐心解释,
“今日我灵力受损又负伤,已无力再除冰蚕妖,这才不得不将其带回师门发落。”
闻言,修烛垂眸思忖了片刻,紧接着又问:“你师父都是如何处置你们带回去的妖的?”
觞泽摇摇头,坦言:
“不知,这些都是师父与师叔亲自处置,我们从不过问。
不过二位师尊素来宽容和善,想必对他们也必不会太过为难。”
此时两人已回到客栈,店小二见到修烛艰难地拖着负伤的觞泽进门,忙迎上前来将觞泽接过去。
交出去觞泽,修烛顿时如释重负,快速活络活络僵硬的筋骨,便跟在他们身后随去。
可她的神情却不如身上轻松,想着觞泽方才的话,她眼神凝重,脸上若有所思。
隐清门自诩名门正派,处置妖族大可光明正大,只让两位长老知情难免叫人怀疑其中恐另有隐情。
那被带去的妖族结局如何?是点化之后放归山野,还是关押在牢狱之中,亦或是被无情斩杀……
思虑至此,一阵担忧与不安渐渐在修烛心间升起。隐清门那个地方,可是自踏入便令她心神不宁的,想必此事也绝非如表面所见那般简单。
“哎——大师!”
店小二一声惊呼将修烛的思绪唤回,她抬眼瞧去,只见觞泽刚走到床榻边便一头栽倒了下去,顿时吓得那店小二手足无措。
修烛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在查探了觞泽的伤势后,眉眼间的忧心方才消散。
她先将店小二支出门,房门合上,她的唇边却挂起了一丝戏谑的笑意。
大弟子?半吊子还差不多。才损耗这点灵力便受不住了,区区冰蚕妖,还要她亲自出手。
若非不忍心见这张俊脸消失,她倒想看看这半吊子捉妖师如何在生死存亡之际想法子自救。
即便这样没心没肺地想着,修烛手上的动作却未有丝毫停顿。
她端坐在床边,一手置于觞泽身前轻盈游走。
结印之间,暖红的光晕自她掌间徐徐逸散,轻柔地飘入他的身体里,为他抚愈每一分伤痛。
收了掌,修烛静坐在觞泽身边看着他。
他原本麦色的肌肤因虚弱比平日苍白了几分,嘴唇与面颊看不出一丝血色,俨然一副令人心疼的病容。
见此,修烛的神色不禁显露出一丝动容。
她揽住衣袖伸出手,缓缓抚上他的脸颊。见他嘴角还残留着一点血迹,便以指腹的温暖轻轻替他拭去。
修烛眸中的光柔和爱怜,她静静地看了觞泽许久,温柔似水的眸光随着眼帘上抬却愈渐变得深沉黯淡。
她解下觞泽腰间的猎妖壶,毫不犹豫便打开了壶盖。
青烟袅袅飘出,片刻后,冰蚕妖的身形出现在修烛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