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身躯却动弹不得,不受控制地如雨水般顺着冰冷的砖墙缓缓滑下,而他的生命也在他倒地的瞬间就此终结。
见此,觞泽忙走上前,蹲身查看赵义的伤势。他以手指在赵义鼻前探了探,可过了好一会儿,赵义的鼻息也始终未传来。
觞泽的神色渐渐凝重,他收回手,对着眼前的情状百思不解。
他方才那一掌虽蓄了灵力,却算不得多重。
习武修行之人若受这一掌,哪怕是打在心口也不过内力受损,好好调息几日便可恢复。可赵义伤在肩上,又怎会只一掌便气绝身亡。
正当觞泽欲起身,却瞥见了赵义衣襟下掩藏之物。从其露出的一角大致能猜出那是一方手帕,但觞泽却觉得看起来无比眼熟。
于是,觞泽将此物从中抽出,又展开来看,不想眼前之物竟是那张契书。
一丝极不起眼的银光暗暗躺在角落中,修烛从黑暗中将其捕捉。她俯身拈起泛光的银针置于指间,眼中疑惑愈渐消散。
与此同时,府邸中的五明笑意渐起。
他握着手中的木偶,看了方才从木偶头上飞落在地的银针。屈指紧握,木偶顷刻便在他手中化作齑粉。
————
觞泽一行人回到客栈中,除修烛外,三人围坐在桌前,对着桌上正中放置着的契书陷入了沉思。
“依大师兄所言,若是身赋内功,那人是绝不可能就此身亡的。可他又的确与大师兄交过手了,嘶……”
秉之摸着下巴,面对觞泽讲述的经过一时有些头疼。
“我倒觉得那人并非真凶,此事也并未结束。”
瑺意抬眼分别看了看二人,脸上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担忧。
觞泽的目光始终落在契书上,他一言不发,脑海里的画面不断溯回。
“契书是假的。”
修烛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几人闻言一齐回头看去。
此时,修烛坐在茶桌边,桌上静放着一碗清水。她手里捻动着适才捡起的那枚银针,目光仔细捕捉着针上的每一丝痕迹。
这银针与寻常大夫所用针灸针一般粗细,但却长了许多。针尖上斑驳的黑色印记已干结成块,但仍有若有若无的刺鼻气味从中散发出。
探针入水,黑色立时在水面晕染开来,墨莲朵朵绽放,没过多时,清水便成了一碗墨汁,浓烈异常的气味顿时从碗里飘散而出。
突如其来的气味熏得他们齐齐皱眉,几人又将目光移到了茶桌上,纷纷起身围拢过来。
瑺意不解道:“这是?”
“这是适才在觞泽打斗之后捡到的。”
修烛将银针置于几人眼前,
“我曾在古书上见到过一种邪术。书上记载:毒物炼药,制木成偶,银针淬毒,封穴百会,再以咒驱偶,方可移形易识。”
修烛放下银针,盯着碗里漆黑如墨的秘药,接着解释:
“方才那人不过是个替死鬼,他能与觞泽过上两招,全凭他人背后操纵。
这枚银针应是在方才打斗时被灵力震出,针出则术法失效,因而他才如此不堪一击。”
几人听后皆神色凝重,纷纷垂眸看着那碗药,眼里若有所思。
沉默良久,觞泽忽而抬眼看向修烛:“操纵之人……是五明?”
修烛与觞泽四目相对,眼里的确切已将他的猜测肯定:
“方才那人的一身煞气与五明如出一辙。”
“可我们一直守在府外,五明赴宴至宴席结束也才没过多久。”
秉之俯身将双手撑在桌沿,又将银针和秘药反复打量了数遍,话语里仍是有些怀疑。
“他只消随意寻个由头即可避开他人,待四下无人时便可施展此术。你们守在府外,如何知晓他行之与否?”
修烛起身行至窗边,伸手推开窗。
晚风扑面而来,扬起她额间的发丝,送走了令人不适的怪味,屋内的气味片刻后便干净了起来。
秉之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转而面向瑺意:
“这五明看起来与师尊他们同样慈眉善目,我还是不太相信他会是那作恶多端之人。”
提起清胥二人,修烛心里疑窦尽散。灵光乍现之后,脑海里涌现的真相呼之欲出。
她忽而询问觞泽:“你师父多大年纪了?”
觞泽被她没来由的一问弄得一头雾水,却还是老老实实答复了她:
“师父已年逾古稀。”
一片落叶乘风闯入窗内,修烛将它拦在手心,翻转落叶:
“你们以为五明应是多少岁数?”
“应当……比师伯年长些,或许正是耄耋之年。”
瑺意在脑海中描绘出清胥与五明的长相,对比后作出回答。
“不止。我看他年长了许多。”
修烛将那片落叶送出窗外,摊开手,落叶随风远去,渐渐隐没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