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潇脸色一变,却也不得不强装镇定。
“方才从大理寺处理完卷宗,想到浅浅今日刚入太学,便顺路过来看看。”闻峥视线掠过闻潇,挑眉问闻浅笑道,“学不会?”
“……嗯,是我愚笨。”闻浅小声又重复一遍,像是故意对着纪翀道,“我学不会,有好几处都不太懂。”
闻潇咬牙,道:“姐姐若有不懂的,平时可以来问我。潇儿定尽心竭力,替姐姐解惑。”
“《尚书正义》?我记得池容对此倒是颇有见解。”闻峥道,“是不是?”
纪翀极其淡漠地“嗯”了一声:“算不上颇有见解,只是刚好前些时日像太傅请教了一番。”
“那走吧小浅,咱们去太子东宫坐会,让太子教教你。”闻峥二话不说,把闻浅从位置上拉出来,又对闻潇说,“潇儿你先回府吧,一会小浅和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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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逛街的时候,闻潇一直心不在焉。
看出好友的心事,邹沁道:“今天夫子讲的东西不算难吧?闻浅装出副愚笨的样子给谁看?平白惹人笑话罢了。”
“平日我一直待在太学,也不见兄长来看看我,今日闻浅在他倒是来了。”闻潇瘪了瘪嘴,“不过想来也是了,毕竟不是同一个娘胎的,他不待见我也正常。”
邹沁哄道:“哪有,潇儿最是活泼可爱,谁看了都会喜欢的。你祖母和你兄长只是看在她走失这么多年的份上,格外对她好些补偿她罢了。”
闻潇性子娇纵,但是对朋友却极为仗义大方,所以有不少贵女喜欢和她玩。之前邹沁及笄的时候,闻潇更是大手一挥,送上了价值百两黄金的贺礼。
闻潇点点头:“但为什么她偏偏有那好运气,学不会的东西竟然能让太子亲自教。我承认她长得确实小有姿色,难道太子真的看上她了?”
“应该不会吧。泽兰,我记得你姐姐先前不会射箭,想要请教殿下,却被殿下以一句‘男女有别’打发了,让她去请教女官。”
秦泽兰的姐姐正是京中第一贵女,秦楚黛。
秦泽兰:“太子本就冷漠,被拒绝倒也正常。今天之所以同意帮助闻浅大概也是看在你哥哥的份上吧。”
闻潇幽幽叹了口气:“那迎春宴的时候,太子为什么又要替她解围呢?他们之前可是素不相识啊。”
秦泽兰和邹沁皆是一噎,想不到什么解释的理由。太子一表人才,光风霁月,对于她们而言,是值得仰慕和敬仰的表率,却也说不上喜欢,所以也并不是很在意太子对闻浅的优待。
闻潇捏紧了帕子,这么些年,她已经享受够了家里众星捧月般的独宠,自然受不了闻浅来瓜分宠爱。她也觉得自己很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也算上乘,以后要找夫婿,一定要找天底下最好的男子——毕竟只有这样,好像才能证明,自己值得最好的。
秦泽兰忽然笑了一下。
闻潇:“你笑什么?”
“感情这种东西,总是瞬息万变的。”秦泽兰给闻潇出主意,“你可以转移闻浅的注意啊。”
邹沁和闻潇都觉得奇怪:“怎么转移?”
秦泽兰:“你不是除了闻峥这个哥哥,在宫里还有一个哥哥吗?你去撮合你那个哥哥和闻浅,你和太子不就有戏了?”
闻潇的哥哥,便是怜妃的儿子,四皇子纪明。
为人实在蠢笨,体形又颇为壮硕,闻潇看到他就想绕着走,总觉得他像头憨笨戆直的牛。
闻潇恍然大悟:“你说的有道理。以后我就拉着姐姐玩,隔三岔五带她去怜妃娘娘那坐坐。想来娘娘也是极为欢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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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闻峥走到东宫门口,就借口临时有事带着随从沉舟先走了。
留下闻浅跟在纪翀身后,两只手抱着沉重的锦袋。
纪翀身姿清隽,简单的装束更显得为人冷清,腰间没有携带任何配饰,自然也没有佩戴她所赠的蝉佩。
闻浅看着他的背影,想起曾经自己也这样和玉行一起在盈春楼的廊道里走过。
只不过那时候的玉行,并不像纪翀一样冰冷。他是怒气冲冲的。
是为了自己而生气。
楼里管事的李大娘,非污蔑自己偷拿了她的镯子。争执中,李大娘砸碎了闻浅戴在腕上,从定国公府里带出来的玉镯,还让她罚跪。
闻浅解释了,也否认了,但被一群小厮武力逼迫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是百口莫辩的。
屈打成招。
说是她偷的,就是她偷的。
只有玉行相信她,他说:“不是你做的事,那你为什么要认错?”
他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带着她去找李大娘算账。
后来才发现,镯子原来掉在了李大娘房间的床底下。
可闻浅碎了的玉镯却再也找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