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这番话仿若一记耳光掴在闻浅脸上,她恍然想起了不久前,被闻潇拦在芳菲院外,闭门不见的场景。
难堪,落魄,一如当日。
虽然她不在意。
然而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又怎么会真的不在意?
是她不配了。
心像被一双手紧紧抓住,闷得慌。
闻浅拉住还要理论的映杏:“罢了,日后我们去东宫寻太子便是。”
转身要走时,却听见大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阵脂粉的香气顺着晚风飘来。
闻浅望过去。
是一名极其姝丽、落落大方的贵女从屋内踏了出来。一头如瀑青丝挽成高髻,搭配淡粉珠花,灵动而秀美;一袭樱色广绣留仙裙,裙上还绣有精致的花鸟图案。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映杏小声道:“这位就是首辅嫡女,秦楚黛秦小姐。”
闻浅一愣,脑海里自动补上了前缀。
京城第一贵女,秦楚黛。
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秦楚黛看见廊下站着的闻浅,顿住了脚步。
闻浅今日穿着一袭翠烟百花群,腰间别着的正是那日太子所赠的玉佩,头发挽成垂挂髻,看上去也是极为标致出尘。
秦楚黛仔细回想了一遍京中诸位贵女,但显然,她不认识她。
一旁衙役忙殷勤地给秦楚黛介绍起了闻浅:“这位就是定国公府刚找回来的那位闻浅大小姐。”
“原来是她。”秦楚黛握紧了食盒,她自然知道那日迎春宴上发生的事情。
她爱慕纪翀多年,都不敢直言喜欢,这闻浅一回京就敢大言不惭地直言不讳。
如今闻浅见自己这样拎着食盒从纪翀处出来,也不知她会不会心生厌恶或是奚落。
“秦小姐。”倒是闻浅主动和秦楚黛打了招呼,流露出的神色纯粹,似乎只有欣赏。
见状,秦楚黛松了口气,便也朝闻浅客气而疏离地淡淡一笑。
“为何秦小姐可以进去见太子殿下,却不让我进去?”闻浅心里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狱吏心中鄙夷,翻了个不耐烦的白眼:“秦小姐是秦首辅的女儿,来找太子殿下是因为有重要线索可以提供给太子,闻浅小姐您呢?”
在场几个狱吏心中发笑起来,眼中鄙夷更甚。
寻常女子定觉得害臊知难而退,早就灰溜溜地离开大理寺了,也就这闻浅偏要追问到底。
“那秦小姐手中的食盒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线索吗?”
秦楚黛想,这闻浅果真如传闻中的一样大胆。
她垂眸看向手里拎着的沉甸甸的食盒,一时心间弥漫上苦涩。她想来给太子送晚膳,奈何被太子不假思索、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争执间,太子殿下自屋内缓步走了出来,夜寒亦表情严肃地跟在他身后。
“吵什么?”
带着凉意的声音吓得几个狱吏浑身一抖,旁人不清楚,他们可是最清楚太子的。
这位太子虽然看着温润如玉,可审查犯人的手段可谓雷霆狠厉。就连现在要审的这个军饷贪污案的主犯,在关州送审的时候软硬不吃,死活不开口。但落到太子手里,不过三日也就全招了。
其实纪翀轮廓硬朗,颔线分明,偏剑眉如墨笔勾勒,面无表情的时候,就连浅淡潋滟的桃花眼都泛着冷厉,右眼尾一粒泪痣更增添些许矜贵。
纪翀负手而立:“闻浅小姐,你怎么在这?”
直到看向闻浅时,那冰冷的眸子仿若冰雪消融般漾开暖意。
闻浅垂眸,错开他的注视:“臣女是来寻殿下的。”
她不太懂。
有一种错觉,她觉得纪翀对着她说话时,似乎格外温柔些。
纪翀俊眉微敛,只凉凉看了狱吏一眼,没有言语。
方才拦着闻浅不给进的狱吏顿时膝盖发软,几乎要跪下来。
“下官见秦小姐在屋内,就、就想让闻小姐等一会。”狱吏口不择言地解释,低下头眼神乱飞,一会看秦楚黛,一会看闻浅,“下官也只是尽忠职守而已。”
狱吏自己也心知肚明,若是办公时间,这个说辞倒是说得通;只是方才时候太子殿下早就处理完了事务,不通报就是刻意为难闻浅了。
“罢了。”闻浅主动道,“一些小事不牢殿下烦心,不必苛责。”
纪翀这才道:“也好。有话不妨先出了大理寺再说,说清楚也省得误会。”
秦楚黛自觉留在此处也是尴尬,便福了福身告退。
闻浅看着秦楚黛和纪翀一前一后往外走去,不知该进该退。她侧头看看留在原地的官吏,皆是战战兢兢。
“还不跟上?”纪翀顿住脚步,回头望向闻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