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拂知气恼的跺了下脚,伞也不撑了,提起裙摆就跑。
像极了落荒而逃的小鹿。
五月中,郡王府接到了官府的通知,去义庄抬回了两具尸身。
是符宵的父母,赵将军夫妇。
西部小国作乱,边城守将不敌,一路被夺下三座城池。
赵将军就是负责镇守第三座城池的主将。
尽管战至身死,可是没能护住城池便算不得功臣。
哪怕死了,也没有官府的嘉奖。
尸身收敛送来,路上过了月余。
灵堂里无人前来拜祭,只有符宵平静的守灵。
叶拂知远远就闻到了腐烂的味道,简直不敢想她是怎么待的下去的。
以往她也不是没随父母吊唁过,怎么她的父母味道这么大呢?
除非……死了很久了!
叶拂知心念电转,想起她早早穿上的素净白衣,难不成她早就知道自己父母的死讯了?
从雕花窗格里,叶拂知窥见她平静的神色。
没有悲伤,没有泪水,一如既往的平淡。
叶拂知从前最讨厌她这份平淡,此刻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符宵彻底成了孤女,哪怕有郡王府的照料和撑腰,但在外人看来,也不过一个客家小姐,待嫁了人,跟人家郡王府自是没什么干系。
张家没忍耐多久就前来退了婚。
郡王妃气的大骂他们背信弃义,符宵本人却没什么情绪,非常痛快的同意了。
张家的人喜笑颜开的拿着信物回去,叶拂知看的心里烦躁。
区区张家算什么高贵门第,给她提鞋都不配,回头宴会上让她碰见,有他们好瞧的!
将父母下葬完,符宵提了离去。
郡王妃坚决不同意:“今你父母皆故去,此时我若放任你走,岂非显得我与那些无情无义之人无甚区别,你叫我九泉之下如何面对你父母?”
符宵说不过她,只得留下。
只是守孝期间,她甚少出门,就像不曾存在这郡王府一样。
叶拂知许久没见着她,轻松了好一阵。
她逗鸟养鱼,学琴作画。
夏日炎炎,树叶被晒得蔫巴,花朵却极尽妍丽。
本是一副上好的百花图,然画上竟出现一个素衣撑伞的美人。
叶拂知沉默良久,撕了这副画。
新年至,符宵被郡王妃强硬带了出来。
烟火漫天,那个人消瘦了许多。
叶拂知的生辰到了。
堂堂县主的生辰宴,自当广邀华宾,笙歌不绝,海味山珍,观者如堵。
以往这是她最风光的时候,也是赵斐竹无论如何都比不过她的时候。
可是今天,她连门都不出,自己风光给谁看?
叶拂知觉得不能这样,从前她压了自己那么多年,自己都没报复回本呢!
她必须得炫耀给她看!
对,就是这样!
叶拂知第一次踏足云庆堂,堂前没有过多打理,只栽种着几丛杜鹃花。
枝叶未经修剪,霸道的延伸出许远,花团锦簇,生机蓬勃,丝毫不惧野草争夺养分。
叶拂知没有敲门。
整个郡王府都是她的家,她有什么好敲门的,难道她还会不让她进?
身穿白衣的人安坐榻上,正在绣制着什么。
许是没想到会有人过来,她愣了很久才招呼道:“嘉秀妹妹来了,今日是你的生辰,你怎么来了这里?”
叶拂知抬头挺胸,理直气壮的反问:“你也知道是我的生辰?”
符宵继续低头,加快手里的动作。
还差一点就绣完了。
她道:“本来想着晚上待妹妹有空了,将礼物送去的,不想妹妹竟这般迫不及待上门讨要了。”
刚自己坐下的叶拂知立时弹了起来,反驳道:“谁迫不及待了,我是来看看你又想送些什么破烂东西?”
“拿不出手,还净惹人笑话。”
叶拂知故意贬低,符宵闻言却只是笑笑。
收了线,检查了一番,才将手里的腰带和另外做好的两条摆放到一起。
“妹妹是要自己拿回去,还是晚上姐姐给你送去?”
三条腰带,三种颜色,可以搭配不同的衣服穿。
她喜欢穿束腰的衣服,可郡王妃觉得显露腰身不好看,不喜欢她穿。
但要是赵斐竹送的,想来娘亲什么话也说不了。
叶拂知的眼睛亮了一刻,下一瞬却克制自己道:“谁要你的礼物,拿不出手的东西我向来都是扔了的,我看你倒也别费事送了,哼!”
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寡淡素净,一点也不好看。
叶拂知走了。
晚上她还是收到了那三条腰带。
说好的自己送来的,结果却只遣了丫鬟。
嘁,大骗子!
战火绵延,接连打了败仗,一直打到了奉丘城门口。
勋贵人家都在忙着搬家逃跑,郡王府也不例外。
只是行路途中辛苦,没有那么多条件可以惯着叶拂知。
她不得不和符宵同吃同住。
符宵知她排斥,晚上并不上床,只在榻上将就。
越走,沿路流民难民越多。
若非有护卫相随,携带众多粮草珍宝的郡王府众人早被抢了。
即便如此,还是逃不过饿红了眼的难民视线。
这晚,拼死一搏的难民们聚众而上。
护卫拔刀拦截,喊杀震天,鲜血甚至飞溅到二楼叶拂知房间的窗户上。
她何时见过这等场面,吓得抱头惊叫。
随身丫鬟早在路途之中因为累赘被卖的只剩一个,此刻同样吓得魂不附体。
还是符宵紧紧的抱着她,不停安慰着:“别怕,我在。”
温热的胸膛,和主人一样平静的心跳,当真能够让人镇定。
可是,外面这么危险,你在又有什么用呢?
能上阵杀敌,保护她们吗?
叶拂知内心冷嘲,身体却很诚实,晚上只有抱着符宵才能睡得着。
符宵一直知道她的嘉秀妹妹睡姿不好,这一路她都看在眼里。
可只有亲自睡在她身边,才能确切的说出有多不好。
叶拂知从一开始的害臊到如今的习以为常不过用了三天。
早上醒来,眼睛还没睁开,她先摸一摸手下细腻光滑的皮肤。
顿了顿,犹觉不够,大脑不知怎么想的,手在肚兜下转了两圈,毅然决然的滑到了最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