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事情,白亚并不记得太多。
毕竟比起现在过得游刃有余,把一切都握在手里的生活,被人控制一切的记忆并不太友好。
哪怕那些控制都是为了她好。
但她依旧要承认,比起其他小伙伴,她是幸运的。
幸运地被捡回去,幸运地遇到了好心的院长,幸运地没有缺少过吃穿,幸运地没生过大病活到能自理的年纪。
以及,在孤儿院即将倒闭的时候,“幸运”地成为战后活下来的灾民,被政府接管了一切,继续过上了读书上学的生活。
可是一切终归是有代价的。
在那场最重要的转折点里,白亚几乎失去了一切。
她眼睁睁地看着同伴被倒塌的建筑物砸烂身体,看着为了争取时间自愿跑出去的大人们被虫族击穿,看着不知道发生什么害怕嚎哭的弟弟妹妹被人群冲撞着在战火中失去了声音……
她躺在角落里,被砸伤的腿无法动弹,喉咙沙哑发不出声响,以为自己也会死掉。
血流得那么多,不是说虫族对味道很敏感吗,所以应该也会很快就能找过来然后把自己杀掉吧,她那样想着,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但七军来了,最强的机甲战队来了。
从天而降,带着像是电影里主角才会拥有的神力。
虫族在他们手下被打得宛如砍瓜切菜。
尖锐的外壳被一道激光射穿,锋利的口器被直接撕裂,强于人类几百倍的身体在战甲面前都是那样不堪一击。
黑暗中的白亚,透过缝隙盯着空中的战斗,不知脸上是受伤的血水还是泪水,恍然大悟:
“原来,虫族也不是不会死。”
“它们也会受伤,会流血。”
此刻,将手搭进聂弋的手心,握住那道阳光,白亚眼神坚定:“所以,聂弋,是你救了我,不光是我的生命,还有我的灵魂。”
“不仅是我,还有那么多人,克兰恒星上的这么多人,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们的战斗才活下来。”
“大家悠闲到可以在这里交易,就是因为你啊!”
聂弋感觉手心更热了。
并不是阳光,也不是白亚的温度,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东西。
从手心传到胳膊,经过大脑,最后流入了他跳动的心脏。
“战争不是无畏的杀戮,而是拯救。”
“你问我战场上死掉那么多人的意义,我告诉你,哪怕只救下一个人,那都是意义!”
“是,他们是死了,可是任务不能停,休息够了就去下一个任务点。”
……
曾经来自长官,老师……被忽略的那些话再次浮现。
聂弋终于听懂了。
铁公鸡,或者说聂家的支援来得很快。
即使隔了好几个星系,也在半小时内赶了过来。
数量庞大的卫兵、医护人员络绎不绝地从各类飞行器上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什么小规模战役了。
工作人员多,善后自然不用白亚操心。
她自觉表现得还可以,最后跟聂弋道别时依依不舍的模样简直是近期演技的巅峰,也就之前泪眼朦胧诉说苦难童年的模样能稍微比一比。
所以她都这么可怜了,聂家不能再找她的麻烦吧?
将一个遭遇不幸的可怜少女角色,演绎到回宿舍才敢放松下来的白亚,求生欲到达了巅峰。
不过后来老实了一个月,周围生活如常,连带着铁公鸡那边也没收到什么坏消息,白亚终于放心,那天的努力还是有一些结果的。
她是安全了,但是据说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他们那天遇到的虫族,实际上是附近一个违法实验室的实验品。
某个家族出资建立,利用主脑的管辖盲区,利用了一些关系,在谁也想不到的克兰恒星(灯下黑),特地找了个荒山野岭建造的。
那只虫族也是他们动用了很多力量才走私进来的,据说在它身上立了二十几个项目,半个月就直接把它做实验做到失去虫族引以为傲的野兽直觉和大部分力量的程度。
又据说逃走之前,它已经没有任何攻击倾向,在实验室内甚至可以不带任何控制器都能自由活动。
综合了以上所有的条件,这才抓住了防守漏洞,逃了出来。
被折磨到极致,即使是野兽也能生出些许智慧了。
而白亚他们遇到这只虫子,它慢吞吞的反映,毫无杀伤力的表现这才有了解释。
换作正常虫族,只怕味到味儿就要大开杀戒,哪等得及三番两次试探。
聂家据说很生气,把整个实验室直接炸掉不说,涉及到的那个家族后来更是直接消失掉。
而这一个月里,聂弋不知道是去治病还是什么,没有再和白亚联系。
白亚想,自己可能要失去这个“男朋友”了。
老实说,还挺舍不得。
聂弋是个好人,他们相处起来其实很舒服。
白亚很难说自己在演绎女友的时候掺杂了多少真心,但偶尔她笑起来,是真的想笑。
“还没吃到他做的菜呢。”
在床上翻了个身,白亚小声道。
怪可惜的。
失去了一位男朋友,但是来不及悲伤,因为另一位小少爷跟她的关系正在火热上升中。
“利亚想吃什么?”
白亚侧过头,摇了摇两人十指相扣的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