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
听到动静,岚烟跟桃雨急匆匆跑了进来。
“姑娘?!”
傅鸢扒开裹缠在身上的被子,坐起来,忙说:“我没事。”
她昨天晚上明明是坐在床边的,怎么就睡到床上去了……
简单收拾收拾,赶紧走人。
…………
从藏书阁借的几本书都看完了,傅鸢检查无误之后拿去归还。
上次来的时候,楼上正在整理,没能上去看看,这次来看到已经全部整理完,傅鸢询问自己能不能上楼看看。
“当然当然,您这边请。”
人立马起身准备带路。
高公公特地吩咐过,哪敢怠慢半分。
傅鸢忙说:“不用麻烦,我自己看看就行。”
“不麻烦不麻烦,姑娘这边请。”
见势,傅鸢不好拒绝,说:“那有劳了。”
跟着人往楼梯口走,岚烟和桃雨一如既往跟在她身后。
所谓皇家气派,在这藏书阁算是体现得淋漓尽致。傅鸢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浩如烟海”。
“姑娘想看什么书?我替姑娘找,找起来快些。”前面带路的人回头道。
“嗯……我先看看吧。”
“好,那您慢慢看,有什么吩咐只管叫我。”人退到后面跟着。
傅鸢点点头,继续往前走,惊叹着走过几个书架,忽然眼角余光不经意扫到一个东西,脚步一顿,扭头定睛看去。
待看到对面墙上挂的画,傅鸢一怔,她刚刚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有些难以置信地快步上前,看清画上的笔触,确认无疑,不禁喜出望外。
这、这竟然是母亲的画。
藏书阁里竟然有母亲的画。
见她如此欣喜,跟在后面的人忙上前介绍:“果然是知父莫若子,您竟一眼就看到傅大人的画。这幅《山居秋月图》也是先帝最喜爱的一幅画……”
后面人还说了什么,傅鸢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耳朵里一片尖锐的嗡鸣,眼睛直直盯着画上的落款。
不是人说错,她也没有听错,落款明明白白写的是傅明远,不是裴仪景,不是母亲。
可是这怎么会不是母亲的画呢?
她从小被二姐姐压着一遍一遍看,一遍一遍临摹母亲的画,虽然风物花鸟人人可见,并不稀奇,可笔触是没有办法骗人的。那就像是一种密语,是作画者独一无二的印记。
精神恍惚间,忽然许多疑问都有了答案。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在傅府的青棠院,她会觉得那么陌生了。
不止是因为她从未去过。
母亲跟二姐姐一样,不,准确地说是,由母亲一手教出来的二姐姐跟母亲一样,都是嗜画如命的人。可二姐姐的画九华轩里都快挂不下了,“一切如旧”的青棠院里却一副母亲的画都没有,一副都没有。
所以……
所以傅晟出现在家里说要带她走的时候,二姐姐是反应最激烈的那一个……
所以明知道她不是画画的料,二姐姐却还要让她一遍遍临摹母亲的画……
还有,还有那句她以前一直听不懂的话——
“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认不出姑姑的画,但你要认得,阿鸢,你要认得。”
…………
天阴沉如墨,大雨倾盆。
等不及传步辇,慕容渊撑着伞直奔落英馆,陈昭跟高公公在后面匆匆跟着。
到了落英馆。
守在门口的岚烟看见来人不由一愣,怔怔:“陛下……”
慕容渊把手里的伞给她:“阿鸢呢?”
“姑娘在里面……”
不让人陪,后面这半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面前的人已经大步走进屋里。
顾不上被身上雨水打湿的狼狈。
慕容渊一眼看到坐在一堆东倒西歪的空酒壶后的人,眉心紧拧,一时间话都哽在喉间。
像是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她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冲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今天……”
傅鸢想说今天这个酒怎么都喝不醉。
可是一出声,就像是好不容易憋住的劲儿突然泄掉,情绪瞬间失控。
傅鸢慌乱用胳膊挡住眼睛,泣不成声。
慕容渊从来没有见过她哭得这样伤心,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上前将她揽进怀里,心疼不已地轻抚着她的头跟后背,轻声问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阿鸢,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傅鸢趴在他肩头,哭得根本说不出来话,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喘得过气。
多可笑……
多可笑……
…………
人最后哭得筋疲力尽,趴在他肩上睡了过去。
慕容渊将人抱起,轻手轻脚放到床上,帮她脱掉鞋子,拉过被子盖上。
一模一样的动作,他今早才做过一次,不过那个时候还没有人伤她的心。
目光从傅鸢身上移开的一刹,骤然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