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卓死死咬着牙,心跳几乎震碎胸腔。
溃烂的皮肤,扭曲的面孔。
“……给我讲讲历史,”她从牙缝里哆哆嗦嗦挤出一句,“分化者。”
——分化者的出现并非偶然。
目前普遍认为,嵌进他们基因链中的其他基因是大约二十年前那场核爆带来的。
某座小型太空城失去了动力,带着两万五千居民越过卡门线一起坠向了地面。
它没有在大气中摩擦燃烧殆尽,相反,太空城的核心驱动装置在半空爆炸了。
详细内容不必多言,总之当天上帝如果戴了耳机,应该能听到数以千亿万计的DNA碱基对噼里啪啦爆开的声音。
除去当场再度升天的,剩下被辐射拍了一巴掌的人虽然尚存人世,但都在其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纷纷坠入了比死还不如的地狱。
后来回顾岁月的人们常常痛苦而无奈地说,上帝显然因为没有研究过人类医学、核物理学以及分子生物学而焦头烂额。
因为畸变生物出现了。
第一批分化者就像穿着尿不湿的小孩,一头闯进了人类历史,并且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
那场事故最终被定性为技术问题,重启调查遥遥无期,死伤者们永远沉寂在了岁月中。
现在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二十年前被掩埋在真相里的冤魂吗?
恐惧渗进骨髓,柳卓不敢挪开视线,本能地一扶墙面,指尖却传来一股巨大吸力,像无声张开大嘴的怪兽,一口把她吞了下去。
*
跨越八小时时差,大洋彼岸。
“伊森,感谢您赏光出席,”某高级官员冲着来宾一点头,“荣幸之至。”
他应酬的是个彬彬有礼仪表不凡的年轻男人,极具混血特征的面孔超不过三十,闻言不出声地微微一笑,礼节性一点头。
引人瞩目的除了他本人,还有挽着他臂弯,满头金色卷发的小女孩。
“当然,同样欢迎您女儿,埃丝特小姐。”
埃丝特八九岁大,单论外表而言纯洁甜美像个天使,倚在伊森身边笑嘻嘻地回答:“谢谢您,先生,我会劝伊森多多投资,这样食物不至于这么难吃了,您说是吗?”
伊森顿时略显局促:“亲爱的,不许这样讲话。”
埃丝特显然并不当一回事,做了个鬼脸跑掉了。
官员是个年近五十的白人,闻言哈哈一笑:“让孩子去做点孩子们的事吧,先生,明天上午的会议,您是否有意出席?”
伊森不置可否:“新伯利恒给我的父辈带来了极大的损失,银色科技的名誉已经毁于一旦,继续指控我本人没有任何好处。”
“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您出席,”官员说,“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围堵在门外的记者不顾驱赶,在大人物们步下会堂台阶时蜂拥而上。
只不过这次有人吸引走了大部分火力。
“埃丝特小姐,请问您是否有意拍摄个人纪录片?”“埃丝特·莱斯利,对于被称为‘23世纪的金玫瑰’有什么看法?”
埃丝特皱了皱眉,很快扬起个天真的笑容:“拍纪录片是很老很老的人才做的事情呀,我还只是小花朵呢,不需要啦。”
“怎么看您养父所面临的几项指控?”
“伊森可不犯错,”埃丝特眨了下眼睛,“我永远和他站一起,也请我的影迷们多多支持银色科技的新产品。”
一个棕发记者好不容易挤上前来,大声问:“部分舆论认为您演技糟糕,塑造人物能力单薄,全靠银色科技力捧,您对此是何态度?”
埃丝特一怔:“我……”
但记者没给她时间,很快又接着问:“关于‘新伯利恒’坠毁案的调查重启,能否透露伊森是怎样的态度呢?您是否认为,您的养父,银色科技的新任CEO和董事会主席,应该承担绝大部分责任呢?”
新伯利恒。
埃丝特一言不发,身边训练有素的保镖立刻上前,迅速护送她离开。
人潮涌动,像穷追不舍的猛兽,朝着地平线上正不断下坠的太阳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