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身高和肩宽上来看，似乎是个青年男性，白大褂上溅满了深深浅浅的红，有些似乎已经干涸了。

“你们不会干傻事的，对吧。”

声音有点忽近忽远，大概是因为拍摄的人正不断地剧烈颤抖。

“……不，不会，”拍摄者干涩地开口，“我们正在实时上传，拉斐尔能看到的。”

是那个变色龙分化者！

柳卓悚然，想也不想就要抬手关掉播放画面，指尖碰到叉号图标的前一秒，加百列轻巧躲开。

“你害怕了，”她说，“为什么会害怕？你在否认自己所感受到的真实，为什么要否认？因为你胆小。”

柳卓连嘴唇都在颤抖：“这是什么意思？”

视频里的人已经转过身来，他的声音恰好响起，像个完美的回答：“你们知道的，我就是在挑衅——”

“——因为我有力量随时带走她。”

维克多黑发黑眼，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赫然出现在屏幕中央！

他整个前襟，甚至脖颈和一小片侧脸都殷红得触目惊心。

“这是一月三十日上午，我们所收到的一小段讯息。”

加百列贴心地解释道。

“维克多，在白雪研究所毁灭后的几小时内，带着你劫持了我们的一个站点，杀死了我们的两位朋友，并在你醒来后，向你讲出了他精心伪造的谎言，即——同属白雪研究所的员工希瑟·兰背叛了你，将你特殊的异能表现方式出卖给了银色科技，当然，还有生命册，这也是维克多的目标之一，只不过他当时还没有机会拿走它。”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假的？”

柳卓紧盯屏幕，近乎贪婪地直视维克多所留下的这点痕迹。

我完了，她绝望之余清醒地想着，我已经掉进陷阱里了。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加百列语调依然动听，“我们会给你选择的，现在，你要继续看吗？”

她那时见到的维克多不是这样的。

现在伪造影像资料非常简单。

柳卓尽力压下任何不该存在的情绪：“他们说是他把我从博士身边带走了，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是谁？”

柳卓没料到她会追问，于是说：“伊达·卡尔松。”

“是的，她本来有希望成为我们的朋友之一，”加百列情绪稍稍低落了一点，“她非常出众，非常优秀……真是太可惜了。”

柳卓问：“博士是谁？”

“别着急，你想知道的我们都会告诉你的。”

加百列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你还太虚弱了，太幼稚了，你是我们世界中的新生儿，但是却是最有力量的那一个……”

柳卓嗤笑出声，一把抓住她的手：“我不喜欢看吸血鬼作品。”

加百列又笑了，轻而易举地挣脱了，手背上已经多了几道红痕。

“你还没有掌握你的力量，”她研究着皮肤，似乎毫无痛感，“我们从来就看不了任何一个兄弟姐妹受苦，我们要让你离开深蓝合创。”

“银色科技，深蓝合创，或者是别的什么，”柳卓重复道，“他们有什么不同吗？”

“这些企业都一样，”加百利倚靠在座位上，轻描淡写，“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回事，只有他们自己流了血，才会喊痛，而为了让他们多多哭泣，我们要让你成为一根尖刺。”

“奥尔洛娃女士不会放我走。”

加百列放肆地尖笑起来，那张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任何属于奥尔迦的东西了。

“我告诉你这些人的弱点，”她咯咯地笑着说，“他们还没有成为神，还是可以被操控的，任何一点小小的动静，就会让他们失去理智……只要这缕风正好刮过他们的头顶，而他们发现自己没戴帽子时……那场面会非常精彩的。”

“是吗，”柳卓轻声道，“那我也明白你们是什么了，你们是血肉之躯，但不是人①。”

加百列说：“我们知道你，柳德米拉，我们会带给你新生的，我们本就是同一根枝条上的叶片。”

柳卓松开满是汗水的掌心，上面几道发白的痕迹清晰可见。

她像外国人说俄语那样，把每个音节都发得十分清楚：“合作愉快。”

加百列，或者说，奥尔迦的表情一点点凝固了，整个人都像是被冻住一样，带着微笑迅速消逝了。

“……是她来了吗。”

足足一分钟过后，奥尔迦才沙哑着出声。

柳卓说：“嗯。”

“那你现在知道了？”

柳卓反问：“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不是吸血鬼，你是分化者，而且是和我们不一样的分化者，你能……”

柳卓竖起一根手指：“嘘，你感觉到了吗？”

奥尔迦茫然道：“什么声音？”

窗外景象正飞驰而过。

广告屏上播放着新闻，似乎和银色科技有关，伊森风度翩翩的身影一闪而过，全息影像流光溢彩，遮挡住了下方的人群。

柳卓说：“理性，我们已经快要失去理性了。”

奥尔迦摸着脑袋，两道细眉拧成了一团：“什么意思？加百列是不是说什么了？你又怎么知道……”

她说不下去了，柳卓灰瞳锐利如同刀锋，几乎压得人窒息。

“现在告诉我，奥尔迦。”

柳卓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银发被她绕在指端，末尾翘起一点。

“你是自愿带我到采石场去的吗？或者说，你事先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