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义是什么?
柳卓想。
她猜对了自己有异能,也猜对了鹿女的大脑并不是由她本人来控制——说不定和奥尔迦一样,又或者是植入了某种她不知道的高科技产品,但意义是什么?
我轻而易举就看见了我的敌人,他们和我没什么两样。
右眼下方传来隐隐约约的刺痛,柳卓抹了把脸,沾了一手稀薄的绿色液体。
维克多。
“加百列,拉斐尔,”柳卓说,“但愿这世界上并不都是像你们一样的……”
门把手的触感几近真实,柳卓用力转了下,但没能打开门。
不到时候吗?还是说这只是梦?
柳卓目光划过冰冷庄严犹如石像的门页,不自觉想起昙花一现的那几行字。
森林中心,联邦心脏,所有城市的母亲……
全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莫斯科。
维克多没有死,这是她唯一能确定的。
否则加百列何必诋毁一个死人?
但是他现在在哪儿?是被政府带走了吧?
地面突然晃动起来,两边雪白的墙壁随之被漆黑裂纹撕成无数块,这扇门从顶开始逐渐融化消失,露出了背后茫茫的空洞。
“你在救我,”柳卓心里逐渐浮起一个猜测,“谢谢,回头见。”
地板扭曲的角度像个嘴角向上扬起的微笑,柳卓用力盯紧它,直到眼前所有景象都飞速逝去,黑暗重新聚回眼底——
医疗舱放在落地窗边,满目繁星透过两层屏障看着柳卓无神的右眼。
几小时前送来的十条营养液整整齐齐码在旁边,外包装有手掌那么长,实际内容物却只占百分之七十,或者更少。
第二天清晨依旧阴云密布,窥不见任何阳光的踪迹,夜间五光十色的景色失去了光辉,正逐个沦为平庸的妆点。
“我向您道歉,安娜。”
奥尔迦的声音在柳卓身后响起,微微不自然地紧绷着。
“我做了帮凶,我不请求原谅,但是我要弥补过错。”
中心区视野极好,巨大落地窗外湛湛悠远的天空和下方卑微如同蝼蚁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飞行器在空中轨道上穿梭,尾灯的光划过灰白苍穹,会让人误以为是上帝所立的见证①。
如果上帝真的在看。
柳卓说:“你指哪件事?”
奥尔迦停了一下,说:“你认为有多少就算多少吧,巴克斯会来,我们先说说你的东西。”
“我不确定它能引起奥尔洛娃女士多大的重视。”
“一片黑色晶体,”奥尔迦说,“指甲大小,是不是?我会先问问巴克斯。”
“他究竟是你们家什么人?”
“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奥尔迦回答,“你觉得呢?”
“那我们谈谈价钱。”
“用不着,你只要像你说的那样,让我……”奥尔迦迟疑了一下,“让我待在这里就行。”
“谁能送你走?”柳卓问,“奥尔洛娃女士?”
奥尔迦没有出声。
客厅空空荡荡,她坐在了地上,黑色印花背心上是一副骨架图案,左胸的肋骨包裹着一团火焰状花纹。
“我们只需要等巴克斯来就好。”
她答非所问。
柳卓靠着医疗舱,闻言不置可否:“是吗,那他什么时候到?”
可视化系统在此时发出了提示:
“住宅号OFO2204,您有一位新的访客,上传材料如下,是否放行?”
随着提示音一起来的是巴克斯的身份ID号和实时抓拍。
“高科技,”柳卓看着可视化装置,“还真是全自动立体化防御。”
“防绑架的,”奥尔迦说,“设置好回家时间,它甚至会提前预热供暖系统……我要去给他开权限了。”
柳卓坐着没动,直到门在奥尔迦身后关上。
巴克斯来得很及时。
不对,简直是太及时了。
会不会他才是在各方之间游移的那根触手?
蓦地,像一根小针轻轻刺了她一下,人群中藏着无形的细线,正不断向中心区聚集。
有人在盯着她。
柳卓尽力无视掉如芒在背的恐怖感觉,刚想回头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房门悄无声息打开了一条缝。
一道浓郁的黑影正顺着门缝飞速逼近,柳卓只听到耳边像有风声呼呼作响,整个人瞬间被弹飞了出去!
房门咚地大开,去而复返的奥尔迦呼吸急促,直直瞪着她。
“你忘记了一件事情,”她说,“忘记得太多了。”
柳卓毛骨悚然,只来得及转过身,还没看清楚奥尔迦究竟做了什么,屋内无形的空气似乎在一刹那间通通化作利刃,铺天盖地卷了过来!
[永不坠落] 的威力,显然要远远大于柳卓所接触到的其他所有异能。
柳卓全身暴露在外的皮肤眨眼间被风刃刮出了无数道细长伤痕,脸部更是短短几秒就血肉模糊得认不出原本的模样,血流飞溅!
被割断的银白长发飘洒向房间四角,她没有出声,捂住喉咙,带着满脸鲜血缓缓倒地。
寂静,风停了,奥尔迦急促呼吸着,往前走了几步,迟疑了一会儿,踢了下柳卓的脑袋。
“我成功了……”她难以置信地道,“加百列,我们拯救了世界。”
然而她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化成实质,只听咔哒一声鞋跟落地的脆响,柳卓像见了鬼似的翻身跳起,抬腿踹翻了奥尔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