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逸回来的事儿没告诉顾睐,她知道的行程是要在I国停留一个月。
圈内朋友之前约好有个友情出演,顾睐半天拍完,又和人吃了顿饭回来,司机送到家时已经又入夜了。
那天电话结束,两天再没联系,像又回到了电话之前的那半个月。
顾睐不爱社交。这次是朋友带着剧组攒局,再者她工作室联合出品、自己友情出演,半天就杀青,也算是客气,好在只有捧着她的,没有敢灌酒之流的社交烂事儿,顾睐只有些疲惫。
家里黑着,只有泳池、草坪、玄关几个常开的灯被工作人员临走前打开。顾睐以为家里没人,换了鞋洗完澡,穿着睡袍去私人影院准备看片。
一开门,不是所想中的黑暗,暖调灯光洒在咖啡色的隔音丝绒上,空气中的浮尘都变得温柔。
荧幕上是卓别林滑稽无声的动作,半个月没有见的蒋逸盖着蚕丝被蜷缩在长沙发上。
蒋逸没什么表情,黑白影片在她漂亮的眼睛里明明灭灭。暖调的装潢灯光钝化了她自身锐利的五官和颜色,看起来像是猎后餍足昏昏欲睡的美洲豹。
顾睐愣了一下走进去,直到把门关上,蒋逸才迟钝地看过来。
顾睐手里还拿着平板,关了门后就这么站在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蒋逸揭开蚕丝被走下去,赤脚踩在长毛地毯上取她放在小茶几上的手机,调高了空调温度。目光在顾睐没有干透的长发上滑过,停在她眼中:“要看什么电影?”
顾睐不知道别人会不会像她一样这么无理取闹。
她现在的心情又好又坏,双重疲惫,非常抽象,像跑完马拉松喝了一口水,结果是芥末。
她不知道为什么蒋逸就可以理智、平静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没有彻底的若无其事,比如说微笑告诉她这是提前回家,给你一个惊喜。
蒋逸表现得好像是她只是去洗了个澡而已,平静到不自然。
蒋逸没等到回音,低头点了几下手机,荧幕从黑白默片跳跃到彩□□面,然后把手机递给她,自己坐了回去。
手机太小,递的时候指尖不可避免的相碰,顾睐感觉自己好像触到了一捧冰雪。
“《望乡》,一部老电影,最近有人给我推荐的。”顾睐自然而然地说,“你的手好冰,空调开低了吧。”
蒋逸仰面看着她,很轻微地笑了一下:“还好,盖了被子。”
顾睐问:“怎么感觉你没精神?”
蒋逸说:“在倒时差,本来打算看完一部电影,差不多到凌晨就去睡。”
蒋逸一问一答的样子奇异得很乖,好像那个被叫“蒋总”或者“小蒋总”的果决强横的灵魂突然从她身上剥落了。
顾睐感觉更像是生病了,生病了可不就蔫吗。
顾睐伸手朝她额头上摸了一下,温温的,确实不像发烧的样子。
蒋逸也没动,她伸手前就看着她,收手时露出被遮挡的潋滟多情的眼睛,蒋逸还是在看着她,像幽谷深处的春潭。
蒋逸语气很了然、很陈述地说:“没发烧吧。”
顾睐在她旁边坐下,从手机上点点调出一部片子播放。她一边捯饬一边说:“怎么提前了这么多天?”
“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了。”
蒋逸说完后就安静下来了,电影片头的音乐开始响起。
两个人谁也没提之前发生的事儿,冷战、吵架、没接的电话、纪念日后的支离破碎。
它像云翳一样漂浮在上空,但没人去主动够它。
……可能太累了,不想站起来碰吧。
顾睐被这莫名的念头逗得短促地笑了一声,旁边的蒋逸一动,朝她很轻地瞥了一眼。
顾睐这才发现片头已经过了,剧情已经开始了。
她往后缩了缩,盘腿坐在沙发上,也扯了一点蚕丝被盖上。这蚕丝被一直放在这里备用,选中它时就冲着它大到同时盖两个人绰绰有余,又很轻盈。
当初是上一条蚕丝被破了重换,蒋逸素来对这些琐碎小事不上心,撑着脑袋看她挑。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脑子一抽就说我们用化纤的吧。
蒋逸也不清楚夏凉被材质,但她知道是一直用蚕丝的,于是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问为什么。
她拿拼夕夕给蒋逸看,超级无敌巨便宜。
蒋逸红唇一张一闭,少用劣货。
拼夕夕还是顾睐曾经低谷时美好的记忆,所以不用但下载,偶尔刷一刷,就跟闲了逛超市似的。她当时戏瘾就来了,站在蒋逸面前沉声肃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无产阶级的工具?
蒋逸说没有,早就和你去那微服私访过n遍了,我那是商人本性。
顾睐问什么本性,蒋逸用很严肃凛冽的口吻说,不做亏本买卖的本性,便宜没好货,还是把要求说给艾琳,让她帮忙选吧。
顾睐低头捣鼓一会,又打开一个软件给她看经验贴,现在化纤技术好发达的,夏凉被又轻又薄。
蒋逸终于忍不住,翻了个不甚优雅的大白眼,霸道又娇气地通知,我有钱,我要最好的!
看,她的爱人蒋逸女士就是这么一个人,挑剔又专制,还很会拿捏。
别人见过蒋女士的大白眼吗?没有吧,蒋总只会让她们试试她的刀有多快。
别人知道蒋女士藏在强横里的那一点爱娇吗?没有吧,她们只会叫,顾姐或睐姐或夫人,请不要讲恐怖故事。
谁不会沉醉在“独一无二”这四个字里呢?
“居然是爱情片。”蒋逸说。
顾睐回神,转头看了她一眼点头,目光一触即分。
回忆让她又错过了开头剧情,看着女主和女二眼神旖旎纠缠,一时间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这就已经谈上了还是怎么着?
又是蒋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