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咬牙,原本想挪动的大腿被他强行摁在原地,脑内其他纷杂思绪都被他强行剥离,此刻他只专心跪倒在地,表现出执着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一声笑。
那笑声很轻,却叫李治如蒙大赦。
他缓缓抬起头,对上自家老爹欣赏的眼睛。
“不错,跟着几位师傅学,你也有些长进,比你大哥强上不少。”
太宗皇帝想到那个不省心的嫡长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那个孩子小时候也是个好孩子,怎么越长越……抽象?
太宗冷不丁想到身旁胆大包天的奉茶女官磨墨时,悄悄对他的婕妤说的陌生词语。
此刻用来形容他的大儿子,倒真有几分合适。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小时候那个稳重聪慧,爱护弟妹的好孩子,怎么就变成如今张狂乖戾、无法无天的模样。
昨日更是和几个伶人在东宫白日宣淫,被他逮了个正着,原本想聘为太傅的魏徵脸都黑了,宁愿辞官都不愿意出任太傅。
十几年的君臣,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怎么还好意思对魏徵开口?
随行的高士廉更是跑得比兔子还快,他还是观音婢的舅舅,就更不好意思麻烦老人家一把年纪还替他调教孽子。
太宗甚至在想,会不会是他老爹给他的诅咒。
自从父亲退位为太上皇后,和他的关系便日渐疏远,甚至还在晚年给他留下能做儿女养的弟弟妹妹,给他本就烦忧的生活再添搅扰。
甚至崩逝前,父亲还说:吾教子无方,汝更不如吾。
太宗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赶忙多看两眼正笑呵呵同自己论政的好大儿。
李治一双凤眸清亮,容色俊美,天生贵气,甚至连政见都和他如出一辙。
太宗看着他连连点头,就差抱起好大儿亲一口。
这才是他的好儿子嘛。
武璇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真是感天动地父子情啊,她都要感动得哭了,如果两个人都放弃做演技派,她会感动得更真情实感。
相谈甚欢的父子不知道说到什么,李治竟是大着胆子坐到太宗身侧,凑头去看太宗面前的书册。
太宗竟也愿意让他看,说到兴头,还亲自上手指点,时间久到武璇上前换冷饮都换了三盏。
等第四盏晶莹剔透的竹蔗水呈上时,太宗突然出声叫住她。
“你留下。”
说这话时,太宗正给好大儿演示书法,他们父子俩聊得是痛快,只苦了武璇,跪在地上膝盖疼。
直等到武璇觉得膝盖快不是自己的时候,太宗皇帝终于舍得赏她一个眼神。
“跪得疼吗?”
当然疼啊,这不是废话!
武璇心里练练翻白眼,恨不得把眼前这一对万恶的剥削阶级父子都摁着跪搓衣板,可情势比人强,她心里蛐蛐归蛐蛐。
面上装都得装得恭顺,一连磕了几个头,连声说不敢。
太宗闻言,笑意更浓了。
“你不敢?”
他放下笔,一副宁静致远丢到了武璇裙边,未干的墨迹在武璇群瓣上沾出好几片墨迹,远远看去,像是在她身上割出来疤痕,显得格外狰狞。
“撺掇朕的儿子进言,你可是敢得佷!”
武璇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满脸无奈的李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杀千刀的白切黑,你卖我!